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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世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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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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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园小记

我老家屋前有一个菜园,菜园是我旧宅新建时是预留的一块空地围成的。

建房时,父母身子骨都还硬朗,但都已迈入古稀之年。规划宅基地时,想起隔壁凤婆婆晚年孤身一人种菜、摘菜的艰辛,我便为父母预留了一块空地做菜园。在县城教书,虽不算太远,但我也无法照顾到他们的日常起居。

菜园不大,但一畦一畦布局得当。春种夏秋收,秋种冬夏摘,四季都有绿叶与果实在这片土地上迎风摇曳,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品种不多还是固有的老几样:萝卜青菜,辣椒茄子等,偶然也会有时下兴起的红菜、紫兰花等。父亲常年扛一把锄头,穿梭其中,翻土锄草、捉虫施肥,如园艺师一样把蔬菜当花养。而母亲,则每天上午都要去菜园里挑挑选选,为一天的下饭菜而准备,简单而持久。每当我回到老家,母亲第一件事就是为我准备萝卜青菜。无论多少,我一并带走。多时,三五天我的餐桌上都是萝卜青菜,夫人从不嫌弃。偶然隔久了没回老家,母亲就会打电话催我回家拿萝卜青菜。萝卜青菜成了我回家的路。

父亲耕种时,我不帮忙。我不爱干农活,甚至厌恶。干农活那个累呀直到参加工作后都常常都会让我梦醒。分田到户那年,我十二岁,二姐十四岁。家里缺劳动力,二姐被从学校抽出来帮父母干农活,早早辍学一直是二姐的痛。“双抢”时,二姐能割稻把,我不会,下田帮忙自然少不得。打谷机打谷时,我和二姐一人一边送“稻把”的活是一样的。忙到晌午时分身疲力乏,我的心如夕阳,父亲的脾气倒像午阳,“稻把”赶不上打谷机,催促;掉了稻穗,训责。烈日当空,艳阳普照,疲惫的我无逃避之处,特羡慕城里人。三四年后,“双抢”我渐渐地成为了主力,除了犁田外,割稻子、踩打谷机、担秧、插秧我都得干。从太阳藏在东山下干到月上树梢,从小暑干到处暑,从十几岁干到三十几岁。我时时刻刻都想逃避,总归逃不脱。日复一日无休无止除草、耕种,何其累、何其烦?上课时,听到老师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讲得神采飞扬时,我心里就犯嘀咕:不是诗人蠢就是老师坏。

随着时间的流逝,父母渐渐老去已近风烛残年。特别是新冠疫情之后,父亲走几步都很费力,整天坐在他那把椅子上或抽旱烟或打瞌睡,寡言少语,母亲也常常患头晕。菜园里再也见不到父亲的身影。

为了父母的餐桌上的萝卜青菜,我放下了对农活的抵触和厌恶,开始继承父亲的辛勤耕作。

趁着假期,我戴上宽檐草帽,挽起裤脚,扛起父亲的锄头走进菜园。暑假的日头将大地染成了银白色,菜畦的表面已经结了一层坚硬的土壤。我从菜园的一角开始翻地,锄头挥下,翻开时泥土四溅,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小的金粒,清新的泥土气味随之缓缓地散发开来。这一刻,仿佛菜园在欢迎我的到来。没多久,我就汗流浃背,累得气喘吁吁。翻完一畦只得回屋里歇息。母亲见状赶紧为我开起风扇,我笑笑说:“太久都没干过农活了。”顺手接过母亲端来的茶碗便牛饮起来。做做歇歇,歇歇做做,父亲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一直注视着我的劳作,目光仿佛在告诉我:幸亏时代变了,不然这样干活怎么挣得到饭吃?小小的菜园经过一天辛劳才算整出了个模样。夕阳透云朵变得温柔了许多,洒在菜园里,也洒在我身上,微风轻拂,带来一丝丝清凉。随着夕阳的渐渐消失,我也结束了久违的一天的辛勤劳作。

地整好后便是播种,播种我是不会的。早年同父母干农活时,我只给父母打下手,从未独立完成过一件农事。于是,我开始学习种菜的知识,看书、上网、向邻居请教,一点一点地摸索着。我买了萝卜、青菜种子,遵照包装上的说明准备播种时,母亲制止了我。母亲用撮箕撮来草木灰,然后把萝卜籽倒入草木灰中用手不停的上下翻动草。一边翻一边说:“得先把萝卜籽匀在草木灰中,再把草木灰撒到畦子上出的苗才能匀称。”母亲让我把匀好了萝卜籽的草木灰端到菜园里,示范了撒灰的动作后并再三叮嘱我,撒灰时得靠手腕发力。我按照母亲的指导方法开始了播种。母亲时而点头时而指出我的不足。父亲拄着拐杖也来到了菜园边上,看着我和母亲,露出了点点笑意。个把月后,萝卜、青菜如一片片翠绿色的地毯在菜园里伸展开来。不久,萝卜青菜菜越来越茁壮。我很欣慰,它们终于可以上父母的餐桌了,了却我的牵挂。回老家探望父母时,母亲还会为我准备萝卜青菜。我也会去菜园里除除草,施施肥,感受着它带给我的温馨和快乐。

菜园,也让父母感到欣慰。他们感到欣慰的不仅仅是餐桌上的新鲜蔬菜,更重要的是他们能够从容地打电话让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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