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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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短篇小说）
农家孩子的梦想
（罗一民）
一、童话故事开始
二零零八年七月二十五，在我国南方某省一个地改市，一条名为建设路的街道上。从繁华的城市中心向城外由远及近地移来。城中是熙来攘往的行人和川流不息的车辆，越往城外行人渐渐稀少，车辆也慢慢跟着减少。但是，在临近外城的一节缓缓上坡的路段，一位上身穿灰色短袖衫、下身穿蓝色长裤，头戴一顶破草帽，大约三十四、五岁的农村妇女，正弯腰弓背如同一匹老马一样，在拼力拉着一车垃圾往城外急急赶来。
时值中午12点，城市上空白云朵朵，太阳当顶晒，可谓阳光明媚。大约六尺来高的垃圾车，除了车上垃圾满载，垃圾车的周身全挂满了胀鼓鼓的纤维袋，纤维袋中是经过筛选后可以回收利用的有用垃圾。在垃圾车后面，还跟着一女一男两小孩在埋着头帮忙母亲推车。小女孩今夏刚好七岁了，取乳名珍珍，还没取学名。小男孩今夏刚满五岁了，取乳名可可，也还没取学名。从他们身旁路过的市民，都见到他们三母子正一颗接一颗汗珠从头上滴下来。
但他们三母子并不发出任何抱怨，仍然边赶路边交谈着。
市民听到垃圾车后面的那个小男孩问道：妈妈，为什么城里的小朋友都玩得开心，成天都穿得漂漂亮亮呀？
在前面拉车的妈妈回答道：城里小朋友的爸爸妈妈有工作，收入高。
名叫可可的小男孩继续问：我爸爸不是进城来工作吗？
妈妈在前面回答道：你爸爸进城来是砌砖墙又用手扭钢筋的临时工。
小男孩又继续问：我爸爸进城来跟城里小朋友的爸爸妈妈工作不一样吗？
跟他一路并排推车取乳名叫珍珍的小女孩抢着回答：我们的爸爸妈妈干的活儿叫农民工，城里小朋友的爸爸妈妈干的活儿叫上班。你晓得不？
但名叫可可的小男孩又问：为什么呀，姐姐？
乳名叫珍珍的小女孩回答道：为什么？我说不上来。反正我知道，城里小朋友的爸爸妈妈是在办公室里上班，我们的爸爸妈妈是在外面淋雨晒太阳。
小可可听后着急地问：城里人和乡下人为啥不一样呢？
这个小珍珍马上摇头：我不知道，你问妈妈吧。
妈妈回答可可：城里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书读得多，找到正式工作，我和你爸爸书读得少，找不到正式工作，只能干苦工，钱挣得少。
小男孩又问：什么叫正式工作呀，妈妈？
当妈妈的回答道：儿子，以后你书读得多了你就会知道。
小男孩继续问：妈妈，书读得多就会找到一个好工作吗？
妈妈诚恳地说：是呀，只要你们把书读好，以后就能找到一个好工作了。
小男孩沉默起来，伸手抹一把汗，懒得说话。
但小女孩珍珍问起妈妈：读好书就能找到一个好工作呀，妈妈？
她妈妈回答说：是呀，只要你们好好读书，以后就能找到好工作了。
珍珍摇摇头：我不明白。
当妈妈的叹气起来：看来我只有送你回去读书了，到下个月就回去。
小女孩摇摇头：我不想离开你呀，妈妈。
当妈的很果断：别说了，坚持推十来分钟到家后我再跟你们慢慢说。
二、两孩儿分担做家务
他们三母子一拉二推，一路小跑来到了他们住在城边的出租屋，这是一栋两间旧式一层平房。平房前面是七尺来高的围墙，一道两米宽，二米五高的院门，院门是用铁管焊接的大铁门，用一把大铁锁锁住。当妈的放下垃圾车停住后，赶紧摸出钥匙来打开大铁锁后，方拉起垃圾车进院子里去。
院内。在屋檐下，左面窗子下堆着折叠打包好的硬纸板，硬纸板上堆放着打包好的旧报纸和废旧期刊杂志，成堆的纸皮前面是用一只大纤维袋满满装着矿泉水、可乐、白色药瓶、透明药瓶等白色塑料制品。左墙角堆放着一大摞用纤维袋装好的白色塑料薄膜。院墙的墙根下还堆放着三、四尺高的易拉罐铁皮、废旧铁丝及其废铁桶、废钢筋。平房大门边，摆放着一个蜂窝煤炉子。
当他们三母子把垃圾车推进院坝来后，院坝里仅剩下一条能勉强通过人的“小走廊”了。当妈的停下车，便叫女儿珍珍赶紧开门淘米煮饭，小儿子可可赶紧去洗菜，妈妈先把车上的货物卸下来，再去帮你们做菜，咱吃饱饭后才好返回城区去收垃圾。两孩子都很听话，都很乖巧地去完成好自己的使命。
等妈妈全把垃圾卸下车后，便去扭开自来水洗手。女儿向她汇报了家务情况：妈妈，饭都快熟了，电饭锅开关已跳回来。
妈妈说：很好，可可你把菜洗得咋样了？
可可回答：妈妈，洋芋洗好了，白菜、辣椒，香葱也洗好了。
妈妈笑了：好儿子真乖，会帮妈妈做点家务活了。
当妈的快速去切菜、做菜。女儿珍珍又在一声不响地打扫房间。儿子可可快速去倒垃圾进垃圾桶里去。
女儿问妈妈：妈妈，您刚才不是说到家后再跟我们讲讲关于读书的好处吗？
妈妈回答道：等会儿咱们边吃饭边聊。
很快，三母子围坐在一张小桌子边吃饭。
女儿珍珍问道：说吧，妈妈。
妈妈：好孩子，咱肚子都饿了，就先吃饭吧，要讲什么，下午有的是时间。
不一会儿，儿子可可就收拾了碗筷到里屋去。女儿珍珍赶紧接水倒下一丁点儿洗涤精就刷洗起碗筷来。
三、“往事不堪回首”
女儿珍珍又故意坐到妈妈身边来，要她先讲讲从乡下来的人为啥要读书？读书对她珍珍究竟有哪些好处？
妈妈问了：我们刚走回家来的这条大街叫什么路？字会不会写呀？
珍珍说：不知道，但我走多了，我会回来的。
妈妈又问：要是第一次呢？要是在北面或东面那些大街道呢？
女儿珍珍：我可不敢一个人去。那我们刚才走回来的大街叫什么名字呢？
妈妈：我们刚才走回来的那条大街就叫建设路。你去床头上那个小箱子拿我们捡拾到的水笔和笔记本来，我写给你看。
小珍珍立马飞跑过去打开小箱子找出一支水笔和一本笔记本来。
妈妈慢慢地写给珍珍看。并念了出来——叫“建设路”。
小珍珍问妈妈：妈妈，城里的小朋友都爱读书吗？
妈妈：是呀，城里小朋友读书可厉害啦。他们大多数都很聪明。
小珍珍：我可以在城里读书吗？
妈妈：城里需要爸爸妈妈办的证件很多，我们证件太少，你只能回家乡去读。
珍珍：为什么呢？我一离开你我找不到人说话。
妈妈泪水盈眶，开始抽噎地说：你要听话，家里就只剩下奶奶守家了，你就回本乡镇民族学校去读吧。乡下学校不收书杂费，还有一顿中饭吃哩。
珍珍也泪水盈眶：妈妈，我舍不得离开你呀，我一回去谁跟您推车呀！
妈妈一手把她搂过来，带了一点儿泣声：孩子，你要乖点，要听话，要回去好好读书，将来才能找到正式工作做，不能再像我们大人这样干辛苦活儿了，干辛苦活儿找不到钱还挺累人哩。你要听话哦。
小珍珍也跟着泪眼朦胧起来，带着泣声说：我最舍不得离开您哟，妈妈。跟您在一起，再苦再累我都没怨言。要是能在城里读书就好了，嗨！
小珍珍连连叹气起来。
妈妈扯来洗脸帕，擦了两眼后挂回去，再坐下来，又对孩子语重心长地说：珍珍呀，去年本来我们就要送你回家乡读书去了，偏偏你爸爸在砌墙时，不注意从墙上掉下来，老板只丢五千块钱补住院费就不再给钱了，我到处去借了一万多块钱来医治你爸，一直医治了半年多才勉强能够出院，早把家里经济都拉空了。这样才没有送你回到家乡去读书。你要知道农民找钱不容易哟。
珍珍：妈妈呀，我们家真苦啊，为什么乡下人的生活就不如城里人呢？
妈妈教育珍珍：城里人条件好，收入高，都没有我们这样困难的。
珍珍感叹：难道我们乡下人永远不如城里人呀，妈妈？
妈妈鼓励她：不会的，只要你好好读书，刻苦努力学习，不懂多问老师，以后也同样会变成城里人的。
珍珍疑惑起来：难道要变成城里人才有好日子过吗？
妈妈肯定地说：只要你肯学肯钻，书读得去，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找到了好工作，有一个稳定的职业，就不会像我们今天这样到处去收垃圾了。
珍珍：妈妈，您说我只要有了工作做就有好日子过啦？
妈妈表情很严肃地：只要你好好读书，不随便混日子，不懂多问问老师，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找到一个好工作，会有一份稳定收入的。
珍珍点了点头，说：那好，我听您的话，下个月您就送我回家乡去读书。
妈妈摸着孩子的头，说着：珍珍呀，我知道你会听话的，下个月你就回去陪陪了奶奶，她都七十岁啦，身体又不好，一旦发现她发烧感冒，你就到乡卫生院去给她买药吧。每天下午放学回家后，就帮她做点家务活，陪她说说话，就替我和你爸尽孝吧。因为我们还欠几千块钱的账，等攒足钱去还账了，再安排一个人回去照看你们读书。
珍珍又问起来：妈妈，我爸现在到哪儿去啦？
妈妈：你爸刚出院不到三个月，因为家里还欠账，他尽管暂时还不能干重活，但为了尽快还账，他哪怕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也坚持到省城一家公司去当门卫。
珍珍：门卫是干什么呢？收入高吗？
妈妈摇头：收入不高，一个月就只有一千八百元，但他坚持每个月只用三百到四百元，争取一个月节约一千四百元来还账。顶多半年就可以把欠的账还请了，以后就可以每月存点款了。
珍珍点头：好吧，我听大人的话，就回去好好读书，回去陪陪奶奶说话。可可也跟我一道回去读书吗？
妈妈：可可还小，就不忙回去吧，到明秋开学时，他再回去陪伴你。
珍珍默默地点点头，泪水又扑簌簌地往下滴。她已说不出来什么话来了。
四、珍珍做着美梦
这天下午，三母子吃罢饭，休息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当妈的又率领两个孩子推起她们的垃圾车进城寻垃圾去了。因为她们一家人都勤劳，肯干，不怕脏，临近傍晚七点半钟，她们又照样拉得一车满满的有用垃圾回到出租屋来。
因为三母子忙碌了一整天，谁都累得如同散架了。她们一回到家后，首先快速做了简单的饭菜先完成了吃饭任务后，三母子便赶紧打水洗脸洗脚好。然后，当妈的就开始教孩子学习几个她能教得了的常用字。这时，妈妈教他们读：“我、你、她（他）、城市、农村，珍珍、可可，爸爸、妈妈，奶奶”等等。当妈妈的先领读了两、三遍后，再让孩子们自己读，然后再请孩子认真看笔画，最后叫孩子用拣来的铅笔在拣来的本子上学习写字。直到夜里十点半中，两个孩子跟着妈妈在25W的电灯泡下认真学习、认真写字。写好了要交给阿妈检查，直到写好没错了才准许去睡觉。珍珍这一晚坚持到夜里十一点钟才开始上床休息。
当珍珍进入梦乡后，她开始做起了美梦。她梦见自己穿着漂亮的校服，奔跑在漂亮的校园里，她正跟同学们追逐嬉戏。她梦到一位漂亮的女老师，正带着她们那些女同学围成一圈，让男同学一个接一个蒙住眼睛在圈内“撞天昏”，女生们的尖叫声一时间响彻校园。她又梦见自己正跟全校同学列队在操场上做起齐整的广播操。她梦见自己规规矩矩地坐在教室里聆听老师上课。她梦见自己在老师们的带领下，同学们舞着手中的彩旗，正向一个美丽的城市进发。她后来当上了形象大使。她还梦见自己戴着红领巾，跟同学们一道玩登山运动，各自尽力勇攀高峰。她还梦见自己跟同学们一道，在河边野炊的情景。正是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旅行的队伍一路唱着歌，扭着街舞，欢欢快快地从美丽城市回到乡下学校来。梦中，她当班长，全班同学在她的带领下，无论是环境卫生，还是班与班之间的操行评比，她珍珍所在的班均拿第一。校长宣布奖励珍珍这个班级时，珍珍一个人代表全班上台领奖，她脸上顿时露出了无比自豪与兴奋，她说她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她说她的幸福没人能比。梦中，在学校举办的春季运动会和冬季运动会上，她奋力拼搏，无论在个人乒乓球比赛，跳绳比赛，立定跳高、立定跳远，高低杠甚至标枪比拼，她珍珍都勇夺桂冠。在领奖台上，她比任何一位同学都上台最多，囊括到手的奖项也最多。她珍珍所带领的团队拼杀最顽强，得到的欢呼声最多。她是全校师生的骄傲，也是群众谈论最多、追捧最多的学生。她的脸上顿时荡漾出无限幸福。这一夜，她所做的美梦全都写在脸上了，就连梦话也从嘴角里蹦出来。
五、珍珍回到家乡
珍珍一家三母子每天早出晚归，每天的正午和傍晚，三母子都能拉上一大车有用垃圾回到出租屋来。晚上当妈的还要监督两个孩子认字、写字，做起简单的作业，就用捡来的铅笔和水笔完成。终于有一天，当妈的叫上垃圾回收老板到她们的出租屋来，用大秤全部称走了他们三母子的垃圾。三个月的辛勤劳动，当妈的终于从老板手里接来了四千六百多块人民币，除开补交房租每月二百元和水电费每月一百元外，他们还剩三千七百多元。这一天，当孩子妈的才终于从城郊菜市场，割得一斤肥带瘦的猪肉，买上一块白豆腐和一棵白菜，三两青椒回来改善生活，算作庆祝她们辛苦了这么多日子以来应当得到的补偿。
这一晚上，当母亲的开始教孩子学唱两首儿歌，为他们的辛苦劳作有一定收获欢乐一下，因为明天一早，三母子将暂时辞别这座一点儿都不陌生的城市，先回到乡下去找镇中心小学安排好珍珍的入学后，当妈的再带着小儿子返回到这座城市来，继续干她的老本行。因为没什么技术的妇道人家只能干这一行了，只有干这一行才不花本钱，尽管这活儿又脏又累，但多少能找到几块钱也是值得的。到了夜里十一点钟，三母子便洗漱清楚，正式上床熄灯就寝了。
很快，女儿珍珍就进入了梦乡。这一夜，她的美梦比谁都做得早了些。她梦见自己背着书包跨进了美丽的校园去，并腼腆地走到教室门口喊一声“报告”，因为她迟到了，老师说，才是上课第一天，你就开始迟到啦？进来吧，以后要来早点，记住，千万别迟到，要养成良好习惯。她点头走进去，她自己怯生生地先找到一个空位子坐下来，同学们顿时也向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但她懒得看人，只管一眼紧紧盯住黑板，挺认真地听老师讲课，并时不时举手上来，要求回答问题。下课后，她还赶紧抬来半盆清水来请老师洗手。老师称赞她，她说没什么，这是作为学生的她应该做的。就这样，她因为得到了老师的称赞，同学的好评，在一次班会课，班主任让同学们选举班干时，她珍珍才至于因为获得三十票，而被班主任当场宣布当班长。这一晚上，她脸上露出了慈祥而灿烂的笑容。
次日大早，他们三母子提着行李离开出租屋，径直向客车站走去。一个半小时后，她们三母子终于在本县城客车站下了车。又一个小时过去，她们又在乡政府所在地场坝下了车。这时时间才走到早晨十点半钟。
六：珍珍踏上新征程
那年八月二十五日至二十八日，镇中心小学开始报名注册，妈妈带着珍珍揣上户口册，就到镇中心小学去报名。负责报名的老师问家长，这孩子是从哪个幼儿园转来的，有幼儿园证明吗？孩子妈睁大了眼说：她没有上幼儿园哩。负责报名的老师马上说：没有上过幼儿园的不能读一年级。当妈的央求了老师说，就因为我们当苦家，我们才进城去务工，昨年春季她爸不幸从墙上掉下来，老板只丢了五千块钱就不管我们全家了。我到处去借了一万多块来医治她爸，直到今天都还欠七、八千块钱的账，她爸今年五月份刚出院。但因为家里还欠账，他在家休息还不到一个月，就只好进省城去找一家公司当保安了。就这样，我们没时间送孩子上幼儿园了。可负责报名的老师却说：根据镇中心校领导的安排，从今年起，每个孩子都必须先进镇中心幼儿园，或进其他幼儿园两年后，我们才接收孩子读一年级，要不然，农村的孩子连简单的物品都认不识，进入小学后，很难跟得上课程进度走。当妈的立马说：老师，我求求您啦，我家这孩子虽然没进过幼儿园，但她认识了不少字，会算0到20的加减法。负责报名的两个老师即刻睁大了眼说：别吹牛哟，要是我随便问她，她什么都不会时，可别怪我们不收呀。当妈的稍微迟疑了一下，最后坚决地说：那就请老师随便问吧。这时，负责报名的一男一女两个大约三十四、五岁的青年教师不约而同地看着珍珍的妈妈，说：那你先出去回避一下吧，我们来问问她，若她能答得上来，我们立马叫你进来办理孩子的注册手续。珍珍的妈妈两眼迷茫地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这时，女老师就问：孩子，你知道为什么要读书？珍珍马上回答：我妈说，读书不是为了以后能做得什么大事，而是在老师教育下，多学点知识，并懂得以后怎样做人。两位老师马上竖起了两根大拇指上来，说：孩子，你可以入学了。
珍珍顿时泪水盈眶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