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民
我的农民父亲既诚实又勤劳。他在节俭持家方面,就跟我祖母一样,都非常俭朴。
只可惜,我的父亲偏偏在一九八四年冬季,仅仅稍后我祖母一个多月,便凄凉地抛妻别子作古人。作为孝子的我们五兄弟呀,心是好伤好痛呀。在那个年月里,我的弟们年纪还小,父亲一走,留下母亲孤苦零丁地抚养我们;在那个年月里,且一直有好几个月,我那枕巾每晚都被泪水浸湿哩。
命苦的父亲啊,尽管他不识多少个字,文化少,这都跟其父即我祖父过早殒命有关呀。我记得,祖母在世时常常跟我说:孩子呀,你们父亲生下来后,就见不到他父亲是什么样子了,而且,在你们父亲还未降临到凡间尘世之前,你们的爷爷便因一场疾病过早辞世了。
祖母说,在那个凄凉的年月里,不幸辞世的还有我的伯祖父(即我祖父的哥哥)。祖母每次提到时,泪水都噙满了眼眶。祖母曾这样对我说:孩子啊,你们的爷爷和他的哥哥本来身强体壮,偏就不知道染什么怪疾,仅七天之内,老天爷就夺走了他哥弟俩的宝贵生命。就在你们爷爷和大爷爷都辞别了尘世到阴间去整整有四个月之后,你们的父亲才降临到此凡间。可直到此时此刻,我那可怜的祖母早已改嫁到外村去有几个月啦。说起来,在那个不幸的年月里,能保住我家传宗接代的当归功于我的曾祖父。据祖母说在我祖父离开凡间下黄泉时,我曾祖父他老人家正好有六十周岁。但我曾祖父为了不至于断绝我罗家的香火,并经打探到我祖母真命好,已生产一个传家宝之后,他几经周折,最终想方设法去外村接来了他的儿媳和孙孙。而我曾祖父他老人家也坚持打田犁地有好几年,直到六十四周岁方因贫病交加,这才辞别了凄凉的尘世到阴间去。为此,你就可想而知,我父亲年幼时已是何等的孤苦伶仃啦。这就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后期我罗氏的家史。而我罗氏所历经的痛苦与不幸,莫过于一九三八和一九八四这两个年景了。
总而言之,我很想念祖母,但更想念父亲。因为在那个不幸的甲子年残冬,我家接连损失两个人。说起来,我祖母那年已整整七十六周岁,她毕竟跨过了“古稀”之年,作为儿孙后辈的我们,她老人家能活到一百二十岁我们当然高兴。但因其健康原因,她只活到七十六周岁,我认为这本不算夭折了。但是,对于我那命苦又可怜的父亲,他该不该提早辞世?他那年才四十五岁呀,还很身强体壮,却偏偏在甲子年冬季的一个三更半夜里,突发疾病辞世于床上了。我当时因在校学习,还未来得及跑到他床沿,在他临终前聆听他“教诲”几句。作为长子的我实在对不起了他——我的一向勤劳简朴惯了的父亲。
当然,话也得说回来,在那个甲子年初冬,我的一向勤劳又简朴惯了的祖母在那年初冬辞世,我父亲作为孝子,自打自作了一块石碑安葬其母之后,就应该先暂时休息三个年头了。就是说,他要想建房造屋呀,至少要翻到第三个年头去才行。可偏偏他却安埋好其母即我祖母后,他便说“红盖白”是可做的。因此,时间仅仅过了七天去,他就四处请来了木匠师傅,天天从早忙到晚。他请来的木匠大约帮忙了半个月,父亲便真的在那么一个凌晨,再立了一幢高架新居了。而且,时间才过三天去,我父亲便真的在那个可怕的半夜里,突发疾病辞世于旧居的病床上。
谁会意料到呢。从此,我们几兄弟又悲又痛有何用?
总之,我得要这样说,父亲呀,您所做所忙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我们啊?我们要到何时何刻才能报答得了您呢?我自己认为,恐怕只有入黄泉和您相见的时候吧,我的勤劳简朴惯了的父亲。
好啦,安息吧父亲,请您别再有任何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