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莫科

他已经在这里很多天了。从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他呆在这里，与他说聊天他也不应，坐在阳台上的佛龛里，夜晚时睁着眼，真是怪吓人的。

不过不久以后我就不那么害怕了，他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像是动画中出来的身上五颜六色的小人，一顶高高的小丑帽，厚厚的鼻子，说来奇怪，他的身体的皮肤摸上去软软的，有着生命的温热，像是一件活物。于是我尝试着与他说话，期望着他回应我些什么东西，可是并没有，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尝试了许多次以后，我终于放弃了。

但小人还是依旧呆在佛龛里，继续散发着一种职业场上标准的假笑，就像工厂流水线同一批加工出的布偶玩具，从仓库里运出后被摆放在精美的柜台之上，物品本身也就精美起来，或许小孩子就喜欢看这些东西。

在与妻子离婚以后便一直寄居在这个地方，一个位于市郊的高层住宅里，楼下有一辆二手的雪佛兰汽车，每月交些钱停在一个灰色压抑的方形空间内，上下班通勤的时候我会开着我那二手雪佛兰汽车，走在城市的街道上，喜欢抬头看太阳照耀下高楼闪耀着的落地窗，从上面望下来地面上的人就如同蚂蚁一样，做的也是相同的事。汽车在城市的街区内走走停停，红绿灯的撑杆上有着几颗闪烁的眼睛，我用眼睛直视他们，或许里面的人也在用眼睛直视着我。

后来我将工作辞去了，银行卡内的存款够我用一阵子，但不够支付停车费，于是我计划着将汽车给卖掉，在这最后的时间里我会带着它出去旅行一段时间，我想去海边看看海浪，想去看看高山，总之，我出发了。

一个普通的一天，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妻子突然用着怀有歉意的口吻对我说：“我想，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内心已经猜测到大概了，回想起前段时间家中厕所里的半截湿烟头，妻子有些闪躲地和我说她开始学抽烟，那时候心中便有些怀疑，只是如今妻子的语气让我确定了这个想法。如果这时候再问发生什么的话，便有些太不知趣了，也没必要。我什么也没说，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抽了一只烟，待到空气中的红色印记燃烧到了尽头，我才开口。

“车我开走没问题吧。”

“没问题，只是我最近感到很不好受。”妻子穿着灰色背心，浅蓝色的喇叭裤，抱着手臂别过头去。

我将车钥匙揣进裤袋里，再次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等它燃烧到尽头，熄灭后才转身出门。我开着车走过高速公路去了另外一座城市，在那里租了个便宜的房子，找了份工作过着一种新的生活。没过多久我收到一份离婚协议书，同时还有妻子的电话，说非常对不起我，在家中想了许久还是离婚的好。

我问妻子那个男人是谁，她不肯说，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关于财产的问题，我放弃掉了那份我本应得到的资产，只是那辆二手汽车归在我手上了，我签下离婚协议便给妻子寄过去，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空掉了，具体什么我也说不好，感觉什么东西都失去了原先应有的意义。于是我将工作辞掉，老板也没多做挽留，一个人突然走了而已，我想进行一次旅行，随着心中的喜好随意开往任何方向。

就在计划准备的前一天夜晚，动画小人来到了我家，似乎自己走到了佛龛里。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发现了他，坐在佛龛里，像是突然出现的那样，但我知道，他是自己找到这里来的，昨晚我听到客厅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什么在地板上行走，以为是老鼠便没去多在意，第二天便发现动画小人来到了我家。至于他是如何开门，又是如何摸黑走到佛龛的，来这里做什么的，我一概不知，只知道小人突然出现在了我家。他并不说话，我便全当一切无事发生。

我离开了，逃离了，开着我的二手雪佛兰汽车，车行进到半路上抛锚，不能重新启动，我叫来拖车去修车店检查，检修师傅告诉我车的寿命到头了，如果还想继续开下去的话，必须更换大部分零件，我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将车送给修车店，走到附近一家旅客店休息一段时间再回家。

我在旅店附近找到一家酒吧，相比较喧闹的酒吧这里更加清净，我点了一杯啤酒，在前台坐着一直喝，四周望见一个女人对我眨着眼睛，她的穿着和我最后一次妻子与我见面时一模一样，她走到我面前，用一只手指托起我的下巴。我们一起回了旅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只是房间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余味，我挣扎着起身，什么东西又离开了。我抱着她，就像以前我和妻子一样抱着，她或许也有丈夫，以前也像我们现在这样相互抱着，妻子现在也一定和别的什么人像我们现在这样抱着，一定有什么人，内心又开始胡思乱想。

第二天我便回家了，回到家刚一打开门，进门之后还是客厅，客厅那头是阳台，客厅中间的过道通向卧室，一切还是照旧，只是阳台上的动画小人站了起来，佛龛已经装不下他，他站在放佛龛的柜子上。

我将外套脱下，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台又一台地转换着电视频道，渐渐的困意来袭，我睡着了。

01.

我和妻子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在一次朋友结婚典礼上，她是新娘伴娘团中的其中一个，当时她有男朋友。朋友婚礼结束后，我们晚上一直在酒吧喝酒，喝醉后没有回家，去酒店找个房间睡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躺在我身旁。醒了之后，我以为她会起身离开，却没想到她转身抱着我。

回到家以后，她向她当时的男朋友提出了分手，那个男生很不解，起初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却没想到她是认真的，听妻子说他当场哭了起来。后来他们还是分开了，妻子总是会坚持自己的观点。每次和朋友谈话的时候，她便总会提到这件事情，朋友会笑着问我事情是不是这样发生的，而我每次总会点头。不过那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最近她总是避免和我一起出去，总说她工作很累晚上会晚回家。

不过我一直在家中写小说，对于这种事情的反应总是会变得迟钝，以至于在家发现了湿烟头才猛然明白过来，想要接受这类事情是种很难的事情，但我并不想去探究和妻子发生关系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什么也都无所谓了，无论什么事情总归是要有个结果的，我在静静等待这个结果的到来。结果来到时期比我预想的要早许多，本以为会花费个一年半载，没想到过了不久妻子就像我坦白，我因此搬了出去。

要说什么情绪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我比自己想的要平静，没有预期的暴怒，只是抽了几支仿佛一个世纪都抽不完的烟，拿上车钥匙就离开了。一切都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以为自己肯定会摔门而出，真要到了那时候却发现怎么也生气不起来，想象的总要比实际行动要丰富许多。

梦里我见到一间普通的房间，里面摆放着一张大床，床上一个男人抱着妻子，脸上黑乎乎的，怎么也看不清，就像我一样。我有种感觉，那个男人正在看着我。

第二天起床之后，发现动画小人已经不在那里了，整间屋子也没找到他的踪影，他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工作没了，我在家里坐着，闲来无事，我又开始写小说了。是的，我以写小说为生，不算是小说家，只是有人找到我帮忙写小说我便会写，同时获得一些酬劳，仅此而已。

写小说的时间越长，找到我帮忙写小说的人便越多，每月的生活费也不至于捉襟见肘，这么几年下来还攒了些钱。幸好我还没有孩子，不然这么些钱绝对不够用。

几年前我和妻子提到过生孩子的问题，妻子明确表示了不想要孩子，我便顺从他，只是如今我已经年近三十，总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什么，仔细一想，那是或许是自己作为个体在世界上生命的延续。

我刚一打开电脑，便看见弹出许多未接收消息的页面，许多人找我帮忙写小说文稿，我接下一个委托，看了要求以后动笔开始在纸上写字，我很享受笔尖在纸上飞舞的感觉，黑色墨水随着笔尖在纸上勾勒出线条与图画，容易使脑中思维放空，于是宁愿写好以后再输入进电脑里。

回过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贴近地平线，天空被染成橘黄色，天空的另一半已经有了黑夜，黑暗藏在光的角落中，等到太阳完全降下之后，城市的街道中才亮起彻夜不眠的灯光。我停下笔，将纸上的小说重新读了一遍，然后将文字输入进电脑中保存，接着便去厨房吃了些东西，睡觉了。写小说的日子其实很无聊，但我已经习惯忍受孤独，接下来的日子却是这样过去，等到星期天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冰箱内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我需要外出去购置食材。

我穿上衣服，随手拿了一顶渔夫帽出发了。大型超市离我家并没多远，走路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到达，于是我先去了公园找了张椅子，一瞬间突然不知道应做些什么，便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直到一个男人在我身旁坐下。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不少，身体看上去还是很健壮。

“不好意思，请问有烟吗？”他的头靠过来，看了看我说。

我从包里掏出一支烟递给他，同时自己也点燃一支。等到烟燃到一半的时候，男人开口了：“我给你说一个秘密你想要听吗？”我在脑中突然想着各种回答，但没等我开口，男人做出一副无所谓额样子自顾自地说，“我的女儿走了，但我却觉得没什么。我以前想过要是我的孩子死了我也跟着死，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却发现不像想象的那样。”

男人吸了口烟，将灰白色烟雾吐出来：“知道吗，就在下班的路上，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我的女儿正在医院抢救，等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没救了。我的脑袋变得很痛，像是要炸开一样，我想哭可是哭不出来，所有人都在劝我要想开一点，日子总是会变回去的。可是怎么才能变回去，我试着继续融入家庭，可发现根本不可能，妻子和我一样痛苦，我知道，所以我逃出来了……”

接下来的故事我没怎么听清楚，男人已经捂着脸说不下去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整盒烟一同递给他，离开了公园去到了大型超市，买了不少打折商品，用袋子装着拿回家。

等我打开门的时候，发现动画小人在佛龛里坐着，看见我回来了便站起身子，取下小丑帽放在胸口，像英国绅士那样鞠了一躬，朝我微微一笑，便开口说话。

“你好。”

02.

动画小人对我说话，这事是第一次。之前我朝他说话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有回应，但我并不感到害怕，并不像西方人关于小丑的影视作品那样令人感到害怕，相反我对他有种亲切的感觉，因此很快地适应下来。

“你好，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将门关上，换上拖鞋走到阳台蹲下来和他说话。

“名字？”动画小人歪头思考，“那东西很久没用已经忘了，或许以前我有个名字，很久没用的东西总会忘记对吧，名字只是个称谓而已，不重要。”

“那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家呢？”

“这个问题很不错，我想想，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看见一扇打开的门，便推开进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想起今天在公园里遇到邻座的那个男人，他或许在掩面哭泣，我不应该草率的直接走的，或许要给他一两句安慰的语言，也许他说得对，一切东西只要在变化之后就再也变不回去了。

动画小人朝我递来一个肯定的眼神，“你说得对。”

“什么说得对，难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问动画小人。

“是的，人们想什么东西我都知道，但我并不是有心听他们的想法，这是无意间进入我耳朵的东西，你知道吗，人们心里想的其实和说的完全不一样，甚至说截然相反，这是最有趣的一点。”小人蹦蹦跳跳的说起来，但是柜子并没出现相应的抖动，似乎像是一个毫无重量的气球跳来跳去，小人接着说，“在我沉睡以前，我曾无意间听到一对夫妻吵架，女的生气地吼着让丈夫滚出这个家，但心里却想着让丈夫快抱抱她；男的生气的推门走掉了，但心里却想着妻子说一两软句话，但最后他们还是离婚了。人们可真是有趣。”

“我要做海鲜面，你要一起吃吗？”直到肚子响起来，我才意识到我已经一整天没吃过饭了，准备利用刚去大型超市买的食材做一顿饭。

“不用了谢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很困，我要睡了请千万别打扰我。”小人这样说着，便就地坐下，睁着眼睛睡觉，露出微笑，像我第一次见到小人那样。

小说的交稿日期很快就到了，我将电脑上保存的小说文稿交给编辑，编辑似乎很欣赏这本小说，并问我为什么不去考虑由自己单独写一篇，我拒绝了。也许我应该这样做，可是每到了这个时候总不知该如何动笔，也从来没想过出名什么的。我的功利心并不强，并没有强烈的对于名利的渴望，因此在于妻子结婚的时候遭到了岳父的强烈反对，可妻子还是偷偷的和我结了婚，买不起房我们在外租了个房子，在结婚后不久买了一辆便宜的车，六年的婚姻基本没太大的波澜，每一段日子都很平淡，最后以签下离婚协议书便一笔勾销。

我突然想去酒吧喝点酒，点了一杯啤酒以后便坐在前台，上次像这样喝酒的时候还碰见了一个女人，我们在外面睡了一觉。之后便回家与动画小人说话，公园男人的女儿死了，不知道妻子如今正在做什么，也许身边有另外一个男人搂着她，只不过不是我，那个出现在梦里看不清脸的男人，应该就是他。

我应该将这些故事写进小说里，将我的故事记录下来，只不过我的小说总是没头没尾的。

夜晚我做了一个梦，或许也不是梦，醒来后我发现我在一片广阔的戈壁滩上，四周都是同样的景色，到处都是灿黄色的沙土，但却感受不到风，这里静悄悄的，没有绿色的草坪，没有水，我干渴的要命，于是只能向前走，可走了很久也没发现一条河流。这时风吹了起来，掀起地面的尘埃，在这尘土的风沙之中，里面有一个人影，从身形来看似乎是个女人，等到风停止的时候女人的身影又消失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继续向前走，时间一直往前走动，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有一条溪流，里面的水很清澈，下方的沙土清晰可见，捧起一瓢水喝起来，水没有味道，顺着喉管一直流进胃里，身体每个部分得到滋润，感觉又一次重新活了过来。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以为是梦，但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沙土的干燥以及风沙拍打到脸上的疼痛。我总觉得前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我，但我累的走不动路，躺下想要睡觉，不过一会儿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03.

清新的风在我耳畔呼呼地吹，绿油油的草地随着春风摇曳，吹起一大片翠绿的叶子，夹杂着雨后泥土的芳香，在这草地中有一间木质结构的房子，外部被刷上了一层崭新的油漆，光滑油亮，推门进去能够感受到温暖的燃烧的火焰，一间舒适柔软的大床，我还记得那间屋子里有吃不尽的美味食物，那个风沙之中的女人定期来给我做早餐，记忆中面部也是黑乎乎的，从来背对着我。

我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醒过来，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外面灯光却没有亮起来，四周黑漆漆的，在适应黑暗之后才发现这是在家中。不过像外面街道的灯没有亮起还真的是罕见，难道是停电了吗，一边想着一边起身摸黑想要去开灯。

“不用开灯，就这样就好了。”黑暗中有个声音这样说。

“你是？”家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由于刚醒过来，我不能确定这是现实还是梦境，我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奇怪。

“突然打扰真是不好意思，希望没有吓到你才好，先做个自我介绍，”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男人，“我叫莫科。”

我在脑海中仔细搜索这个名字，却怎么也记不起来，这是个西方人的名字，我的人生从没接触过外国人，想起小时候发生的故事，试探性地问道：“难道是小丑莫科？”

“是的是的，我以为你都忘记我了，没想到还记着。”声音的主人很高兴，在黑暗里我能大致看见他的身躯，面部黑乎乎的，就像我在梦中看见的那个男人，男人一下子跳起来，但我没感受到地板在震动。

小丑莫科是我小时候在电视上看的一部动画片，莫科是一个小丑演员，是一份能够给人带来欢乐与笑容的工作，人们有烦恼就会找到莫科向他倾诉，莫科总是能够给人带来欢笑。但莫科也会有烦恼，他解决烦恼的方式是继续为人们带来欢笑，渐渐的，莫科这个人没什么认识，但小丑莫科这个名字却越来越响亮，人们都爱小丑莫科。我在脑海中努力回想起莫科的模样，就与动画小人的模样一致。

“可是你不是动画片里的人吗？”我问。

“你以前在哪里看过我都是无所谓的事，就算你不认识我也好，我认识你。”动画片中的小丑莫科的声音尖尖的，总是能够将人给逗笑，而男人的声音却很粗犷。

“我们之前见过面吗？”

“见过，只不过那是在梦里发生的事了。”

“梦里面？”我搔搔头，这句话可真让人费解，我可从没梦到过小丑莫科，更别说见过一面了。

“是的，梦里面。”莫科再次强调了一遍。

心中将动画小人与面前的莫科联系起来，他这时应该带着一顶高高的小丑帽，或许还穿着小丑服装。我问莫科找我有什么事情，而莫科却说是找我道谢来的。我很疑惑，正当我想问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莫科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外面的灯光亮起来，凭借着窗外微弱的灯光我环视了屋子，并没有发现莫科的身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04.

妻子和我打来电话，说无论如何要和我见上一面。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说什么都已经是没必要的吧。”见到妻子的来电消息后，我看着手机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按下了接通按钮。

“我怀孕了。”

妻子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一个月以前。”我推算时间，我已经来这里两个月了，也就是说妻子至少是在两个月以前向我坦白的，这个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无论如何都想要见你一面。”妻子恳求着对我说。

我们选定了一家咖啡馆作为见面地点，等我到达的时候，妻子早已点好了两杯咖啡坐着等我。虽然妻子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小腹因为怀孕的缘故有些轻微的隆起，我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我怀孕了……”她说。

“我知道。”她以前说过不想生孩子的，“我是两个月以前走的。”

“我知道，所以我决定独自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

“你那个男朋友，孩子的父亲呢？”

“我决定和他分开，如果要一起生活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他提出想和我结婚的想法，我拒绝了。”

“那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只是，今天非常想要见你一面。”妻子抱着咖啡杯的双手在轻微颤抖，此刻她感到很害怕。

若是平时，我会和她坐在一起，轻轻地抱住她，和她说千万不要害怕，可是现在，我不确定，我和妻子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此时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够安慰她，点燃一支烟，服务员见状走过来提醒我将烟熄灭，我向她表示了歉意，将烟掐灭后双手不知道该放在何处，我觉得这时候离开或许是一个好的选择。

已经改变的事无论如何也是变不回去的，公园里的男人说。于是我逃掉了，一路跑到街上，四周的高楼压抑得我喘不过气，身旁来来往往的人流从我身边穿过，加快速度快放成五颜六色流动的光，我大口大口呼吸，像是被溺在深水中，头顶有微弱的太阳光，伸出手去怎么也够不到，身体一直往下沉，光亮愈来微弱。

05.

女儿在客厅里摆弄着玩具娃娃，妈妈在一旁陪着她。女儿如今已经三岁了，长得很漂亮，一双眼睛看上去很像我，妈妈会给她买衣服将她打扮的像是一个玩具娃娃一样可爱。

我决心让女儿走和我不同的道路，我要自己培养她，她也很黏我，喜欢和我在一起玩，叫我爸爸。

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女儿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播放着小丑莫科的动画片。

女儿转过头问我，“爸爸，我能见到小丑莫科吗？”

我笑一下，抚摸着她的头，指着阳台柜子的那个位置。

“只要你想看到他，他随时就在那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