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与叶子起舞了,一把刷子温和地将刷毛擦过人充满汗液的身体。这是一个眼睛几乎无法睁开的夏天午后。我的手指间还有中午切过大蒜辣椒的气味。
我带上人或者狗,完全不带任何思虑的脱下衣服,穿背心的少年背了个水壶,我想等会有你喝水的时候。他的脚上感染的很严重,仍然穿着拖鞋加重细菌的滋生。细菌们不怕透气,已经寄生了。
我跟他说一会去温泉里,虽然是热水但对身体有好处,对他的脚也有好处,坏处不必说,比不上冷水。
踩着竹叶铺满的柔软小路。我们到了藏在山里的温泉。水已经被太阳加热,但还是凉凉的,狗也在里面轻快地畅游。他说我是骗人的,这里没有什么温泉。在水里,我全身的毛孔开始收缩,出油的身体油脂被锁住无法散出。不能从水里出去,那样会全身一阵难受,短时间里汗水也散发不出,容易中暑。
好玩不。我问道。
泡在水里的狗摇尾巴,人黑褐色的脸上笑笑,他说比待在家里好玩。电视机里只有西游记在循环着播放。嘿,你知道吗?那里有个名叫“乌龟王国”的神秘角落,里面住着一群超级无敌慢速的陆龟。它们的生活方式简直像是在参加马拉松比赛前的暖身运动一样,慢悠悠的,好像在说:“时间还有很多呢!”下次我们可以组织个小团队,一起去那边做个有趣的“乌龟观察大赛”,怎么样?
他疑惑地看着我,突然从水里上岸,嘴里正要说什么又没有讲出来。
系统里正在提醒我,您是他们朋友!请注意----您是他的朋友,不是夏令营老师正在带队。请不要再说话,请不要再说话。
我无法再说话,只得在水里一动不动,小狗也跟着我一动不动。
客人回去了,我们这才收到行动的指令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我开始想今天为何要去邀请他跟我去游泳。我与他并不熟悉,只是偶尔去山上摘野生水果吃的时候碰到他。他脚坏了,坐在门前的椅子上面,手放桌脸靠在手肘那,他在画画玩。我路过时会瞟一眼。色彩很浓艳,看不清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也许是在画他晚上睡觉的时候看到的画面。也可能是星辰,是被雷电劈开的瞬间,是日食前最后一秒钟。
脑壳要放轻快些,我用冷水洗了个头,那跟我钻进水里潜泳是不一样的。脑壳没有轻快反而更加沉重,我身上变得没什么力气。外面的天阴下来,好像擦锅的布的颜色。
系统直言不讳,说我生活在虚构里,我看到的朋友正在成为绘画的俘虏。他从未去过的世界就在他的脑袋里。他有发达的多姿多彩的脑袋,这在未来时刻是最大的优势。在未来人的帮助下他回到过去。
他又不是需要什么朋友的人,还有一位小时候见到的朋友吧,我想。
他见过陆龟吗?难道真的那样恐怖而神奇地在田野里漫无目的走动,伸长脖子观察周围。这也算是行动不便了,他想,和他自己一样,去不了太远的地方。那时候我就是他的双脚,他憧憬地模样。
还以为只是脚气之类很普通的疾病。脚气严重一点也不算普通其实,有可能会被医生用锯子剌掉,余生只能拄着拐杖。拐杖已经随便可得了,依此杖活动仍然可以生活下去,但是有的人肯定不能接受,不止是看起来不对称,无论如何那也回不到曾经的生活,还有一系列被忽视的天生的便利处。如果我当时珍惜地抹点传统药膏,老人长辈们都说有用,那么多年都是靠这个气味的东西存活下来。
然后有一天人们都离开乡村,远离乡村生活烂泥地,下雨天裤子上再小心地迈步子行走也是泥点,狗肚子上沾染一层泥浆巧克力,他要过来蹭你的时候你得一脚把他踢开,可是等天气转晴,狗肚子干涸,泥浆在奔跑时掉地上碎成灰尘,再过不久狗肚子干净些,气味还是很强。我们一起去河里洗澡,顺便给他洗干净漂过水,甩别人一身,还有淹死的虱子和跳蚤的尸体。这些东西也能在人的身上找到。再远离乡村物资匮乏的商店,过了十几年后买到的东西还是那老几样,好像在村里有自己的加工坊,消费的都是我们这样的人。没有我们这样的人,乡村还跟过去一样生活,有没有方便的工具都无所谓。他们想又不是不能开空调用冰箱驾驶汽车,都是什么年代,有人还以为那个闭塞的落后的无人知晓的地方生活着什么人。我告诉你就是那些最普通的人,不管去任何发达现代的地方都是如此。我认为这里已经腐烂完了,或者是空空的农村纸人,寿衣寿房寿车寿小三之类飘飘地落到地上。
不管怎样我还是比他完整些,在未知全貌下他不过在逛了一圈,我和狗大发善心带他去水里晃荡一圈,最初只是想给狗洗洗肚子。流落于此的执念也被自私的人带回去,让他们那里的人见识一下生命的真谛吧!最后我会把这里像愚公移山一样移到其他地方去。用其他颜色的眼镜看待这个世界。
系统提示说,这里早晚会被关闭,你将对此毫无办法,所给予的意志被完全剥夺,我们只是想让这里看起来是自然形成的一大块区域,让一些人加入这里,喊着其他人的各种身份,算是一种貌似有联系的补偿。大家娱乐活动十分丰富,不必未来的任何时间差,想转换成软泥形态的话我们就会喝点酒,还有各种曲子和跳舞,跳大神请来了拘来了真正的旋律和身体的支配,让身体被支配过后在观察,酷酷地看着线条变直变弯变成各种形状。
回到家我挨了几耳光,说我不能随便下河洗澡还带着其他小孩子去那些脏水里泡。水是紫绿色的,紫绿色代表着可能有毒,不安全。原来只是怕我们身上长疮。我还骗他说那里可以治脚病。也许他回到他那个地方后脚痛痒更加的严重。
现在我们翻篇了,书翻到第231页这篇新课文。既然是课文那么给大家十分钟的时间先阅读一遍,之后再告诉大家下一步怎么做。
在书里有一位天鹅是白色的,喜欢飞,翅膀上有黑色线条。猎人拿起枪来到湖边,捡起窝里的鹅蛋,这个可以给自己孩子吃他想。还有一些羽毛可以用来做羽毛笔。不远处就是在湖里游泳戏水的天鹅,正在吃水里的小生物。
本来它们是可以优雅而优美地摇着尾巴,生着的天鹅扬起脖子,就在蓝天的背景之下,猎人举起枪,瞄准天鹅的翅膀上方。
各位,猎杀天鹅之后可以干什么啊,有没有人可以回答。
无人回答问题,无人举手回答。无人小声讨论。无人视察课程效果。
如果这不是什么课程,只是一些假定在舞台上的剧目演出,那么便很有必要先分别这到底是喜剧还是悲剧。或者什么剧也不是,然而你我他们都尝不出来其中滋味。我很明白那种包容实在不太容易,说什么不能由着我们的,别人的,任谁在此的性子来。然后表演的只是毫无高潮和意义所言的日常。
一只镶着黑边的天鹅,头上有个大包。无数次与自己的轨迹重合,始终有一天游到猎人的枪口下,好奇地看里面究竟是什么药。在一命呜呼的留下血迹对比身体上的雪白之前,它无数次游过这个位置,然则躲过一声枪响,它便慌张地往高处飞,自己的窝里还有蛋。来年春天又回到这里,将来也还在这里,这是它所熟悉的。而猎人也不会时常搬迁。猎物总还有那么多,价格----不,这和价格无关,猎人看重的是荣誉和战利品。活着只是基本的打算。再这样下去的话,弹药也买不起。
那么多东西都是活物,又没有什么人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一举一动和一丝一毫的变化。好像突然冒出来一样,我眼里只看到成品,像一件商品在游荡,漫步。原来这一切都是成品和刚好看到的幼年形态。椭圆形的长长的卵,总是那时间在为此酝酿。哪知道有强者来窃取。直到世界上逐渐没有了,过时了,不再能适应变迁。等待这些东西的只有消失。然后更加适应的早就乘坐着机器去其他地方。
这是一场玩笑,玩笑之外还有其他玩笑。
对于课程的中心点来说,我们已经脱离了应有的范畴。猎人没有猎杀掉天鹅,但也没有偿还偷走的鹅蛋。只不过我还想着这只鹅蛋的做法,也可能是用来交易的。做成某种蛋饼,撒上些胡椒和酱油。但是鹅蛋很腥而且还是野生天鹅的蛋。
我看这个世界被糖浆似的东西糊住了,我总想伸出舌头舔一舔,舌头上立即有了欣快的感觉。多么甜蜜的眼前的东西。
只是在那里停留了一小会,我的腿上就被虫子咬了。也许这是对我太过认真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