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

人生的长河中，会有过很多遇见，这些遇见如同繁星般散落在生命的星空中。云开月落，星河入梦，在裸露的拐角处拾遗，遇见迟到的感悟。

那天，刚进校门口，班主任便把我叫住了。说这是谁的家长，是被从深圳叫回来的。

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着一件深灰色西装上衣。裤子有点长，裤管是挽起来的，皮鞋显得特别的亮。里面的袜子是破的，被鞋边顶出来很大一块，蜷缩在脚后跟。那是一个凉爽的清晨，可他头上却不断冒着汗，不时用手去解衬衣的领扣。其实，他并没有扣。

班主任介绍说，这是新任语文老师。他忙不迭地把手探进裤兜，抖抖瑟瑟地掏出一包香烟来。烟是没开过的，有一层薄薄的塑封膜，他不知从何处打开，便用指甲去抠。我挡住他的手，笑着说：我不抽烟。他不肯罢休，绕开我的手，又用嘴去咬那层膜。班主任解释说，语文老师真不抽烟的，他这才肯把那包已经折腾得皱巴巴的香烟，顺着口袋放了进去。

那是一双粗壮有力的手，手掌又厚又大，关节上、掌心里布满厚厚的老茧，握手的那一刻，我感觉捏住了一块百年槐树皮，虽然只是轻轻一贴，我仍能感觉到那股倔强的力量。

“不听课!”班主任说，“课堂睡觉，没人敢喊。”

“打架！”

“玩手游！”

班主任不断地诉说，他不断地点头。豆大的汗珠从稀疏发黄的两鬓滚落下来，跌跌撞撞地冲进那敞开的衬衣领，很快散了开来，不一会，领子便湿了一大片。他看我一眼，手又迅速伸进口袋，把那包烟掏了出来。我赶紧说，我不抽烟！

“收缴了手机，就说要跳楼！”班主任无奈地说。

他微微一颤，惶恐地向旁边的花坛方向瞥了一眼，仿佛迟疑了一下，然后又冲着班主任拼命地点头。

顺着他望去的方向，不远处的花坛边，坐着的正是那个留着平头的学生。不高，但很结实，双手插兜，戴一副白色耳机，翘着二郎脚，很有节奏地摇晃着。时不时从牛皮纸袋里滑出一枚槟榔，一抬手，便灵巧地扔进口里。舌头轻轻一顶，槟榔顽皮地在嘴里翻滚起来，一会藏在的左边，一会又躲在右边，偶尔还从那张发紫的唇边探出头来招摇。

我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他看了我一眼，又把手伸进口袋。我摆了摆手，他又把手缩了回去。

......

这次偶遇，已然在时间漫不可信中淡却。那学生叫什么名，我也全然不记得，好像是很久没见他了。昨天又见一班主任叫家长，才想起这次遇见。现在回忆起来总觉得还是有些许不妥，些许自责。或许应该接过他的香烟，或许递个纸巾什么的，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