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狼说

纪录片《跳崖的藤壶鹅》，讲述藤壶鹅为避天敌，择悬崖峭壁筑巢孵育。幼鹅出生两三天内，必须从百丈崖顶跳下觅食，否则就会饿死。

云崖绝顶之上，一只毛茸茸的小幼鹅，步履蹒跚，像一朵灰白色的蒲公英，在秋风中微微颤抖。大有遗世独立，羽化登仙之势。它缓缓地把身子挪动到崖边。刚刚，可怜的哥哥：老大摔死了，老二摔半死被一只鹰隼叼走了。这是最后一只了，是山脚下那对焦虑的成年藤壶鹅，仅存的希冀。它两眼坚毅地盯着前方，无暇俯视空谷幽壑，无暇思量怪石嶙峋。纵身跳下——

只见它奋力撑开两腿 ，卜楞着那对还没有腿长的小翅膀，以飞翔的名义——坠落。70米，50米，“啪”的一声，肚子狠狠地砸在岩石上，被高高弹起，甩进一道岩沟中，忽又滑了出来，跌跌撞撞滚落几十米，最后，扎扎实实地拍在沙砾堆，四脚朝天。

我的心一下子冲到嗓子眼：起来！起来！

突然，小脚丫向空中猛力一蹬，一个翻身。它站起来了！

小小的身躯里，竟蕴藏着如此勇毅的能量，这是谁的部将！我曾经也养过一条古老的小型犬种，地中海比熊犬。

身材短小，毛发卷曲蓬松如绒，通体雪白光泽似玉，可爱之极。别小瞧它巴掌大的小身板，护起食来呲牙咧嘴，恰似一头恶狼。狗场主说，必须痛打一顿，让它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比熊相当聪明，每当扬起鞭子，就汪汪嗥叫。我8岁女儿便会从书房冲出，一把夺过鞭子扔出窗外，然后，把它紧紧地搂在怀里，我怎么解释她就是不听，偶尔还流几滴眼泪。

一次，我们在公园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看我抓住了女儿，小比熊“噌”的一声，窜出来，狠狠地地咬住我的裤腿不放，使劲踢踹它没有丝毫松口的迹象，宛如一块刚出锅的年糕，紧紧粘在我的裤管上。情急之下，我赶紧放开女儿，它也便趁机一溜烟逃走了。每当有人靠近我女儿，它便会立刻起身警戒，站在她身边，监视着这一切。看到它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我仿佛看到那里曾经沉淀着，一个小女孩伤心的眼泪。

韩非曾写过一篇《曾子杀彘》的故事。曾子可是孔子的得意弟子，儒学五大圣人之一。曾子的妻子去赶集，儿子哭闹要跟去。曾妻哄儿说：你在家等，我回杀猪给你吃。妻子从集市回来，曾子就去抓猪。妻子连忙阻止说：和小孩子开玩笑罢了。那年代养头一条猪，可是全家一年的生计，哪能喊杀就杀。可曾子说“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于是把猪杀了。

佛佗曰：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去年，一名女网红，因在某直播平台上当众辱骂自己的母亲而迅速蹿红。于是，她开始直播吃霸王餐、坐霸王车，恶意挑调，流量一路飙升，点击量常常破百万。

古老的狼部落，流传着这样一则故事。一天晚上，老爷爷对孙子们说:“孩子们，在人们的内心深处，一直住着两只狼。这两只狼一直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一只是恶狼，另一只是善良的狼。”过了一会儿，一个孩子问道:“最后，哪只狼赢了呢？”饱经沧桑的爷爷回答道:“你喂过的那只！”

我恍然大悟：藤壶鹅宿命，女儿的眼泪，曾子屠刀，还有那百万点击量的背后，不都有一只只嗷嗷待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