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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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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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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瑶

 

梦里花瑶

作者:李自力

 

1.小时候,每到早稻禾拔节爆肚时节,绿树与白云相连的天际总会长出几朵或十几朵鲜艳夺目的“向日葵”;近了,“向日葵”是一队女子的头饰。状如斗笠,灿如朝霞。正在田间“战天斗地”的社员们忙直起累弯的腰,呆呆地看着这队诡异的风景。

“向日葵”下的脸,饱经沧桑,古铜色;上身套着蓬松的衣服,衣料的质地比装稻谷用的麻袋还粗糙,但又缀着红色的扣子,镶着红布边,袖口处还绣着腥红的花纹;下身系着宽松的挑花裙子;趿着开口的解放鞋,母趾露在外面;背着竹篓,篓里装着药材或小孩。

这是一道伤心的风景:花瑶女子结伴下山“化缘”来了。

“向日葵”进了院子。自然,一路狗叫相送,但小孩子不唱“叫化子、逗狗咬”的童谣,而是远远地跟在后面,惶恐而好奇地看稀奇:灿烂如火的服饰、叽哩哇啦的言语,迵异的身材。因为,当这道风景还在荒芜的田野流动时,父母谆谆告诫身边的小孩,那是高山峻岭、古树林中的花瑶人,人人身上带着蛊。蛊是什么?蛊是人工培养出来的极毒的虫子,百虫之毒凝成蛊。蛊一旦挨身,全身溃烂,无药可医,绞痛而亡!

那时,正值“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的荒诞年代,山上山下都揭不开锅,但怜悯之心人皆有之,不多,一抓米、半截红薯、三五分钱而已(她们一般不要煮熟的食物)。那高山峻岭、古树林中,除了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除了无数大过拳头的马铃茹,产不了什么东西。青黄不接,下山乞讨,实出无奈!何况马铃茹下地的时候,队里那些“不怕坐牢、不怕游斗”的勇士们会在队长的怂恿或默许下趁着月色偷偷爬上高山峻岭、古树林中,贩卖马铃茹种,赚个油盐钱。

当这些硕大的“向日葵”消失于远方,整个院子几个晚上都不得安宁,处于一种亢奋状态。晒谷坪里、苦楝树下,月色如水,和风悠悠,谈论的话题都是花瑶。

左邻说:“花瑶人,豪放到家!什么程度呢?不留隔夜粮。朋友来了,杀一条猪,宰一条牛,一锅煮,手掌大一块。尤其是米粉肉,一筷子戳下去再提上来,筷子成了弧形,悠悠地晃着;一口咬去,肥汁四溅,满嘴留香。逢小沙江赶场,每人一担柴,卖完后,走进馆子,非酩酊大醉不归。政府拨下来的棉花、布匹及救济款,全部兑酒。”

右舍说:“别看他们黑不溜秋,五短身材,但是,率直,单纯,一根肠子通屁眼。去年,我到山上买马铃茹种,由于一时疏忽,错过吃饭的机会,爬到花瑶古寨,肚皮贴到了背脊,眼睛直冒金花,只好硬着头皮向花瑶人家讨吃喝。花瑶人很豪爽,立即从灶上的炕筛里拿出一坨猪肉,乌黑乌黑的,炉煤灰一拍,切成手板大一块,和着清水煮了。桌上摆着海碗,满满的全是烈性苞谷酒。碗有些年代了,麻麻点点,黑中透着亮,像庙山口的旧窑碗。闻着醇香的酒、看着乌黑的菜,我不知如何下箸。主人见状,脸上晴天转阴,嘲讽着:‘怕蛊?’我说:‘不!’我尴尬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第一次到贵寨做客,不敢破坏贵寨的规矩。’‘狗屁规矩,高兴就行。’我忙问:‘先喝酒?’‘行!’我端起海碗,咕噜咕噜来个底朝天,俨然酷热的夏天狂饮清凉的山泉水。酒一下肚,全身燥热,肚子里火辣火辣地痛!主人立即满脸灿烂。我又指着菜,问:‘就这样吃?’‘不吃摆着干么?’少年时,在山里看牛,经常在草火堆里煨红薯。熟后,拿出来,拍拍灰尘就狼吞虎咽。虽然菜碗里黑魆魆的,但毕竟是亲眼看着煮熟的。据说漆黑的炉煤灰在药典里还是一味良药。他们能吃,我为什么不能?何况,极度的饥饿使我别无选择。当然,有一点苦,还有一点涩。同伴看着那碗乌黑的菜就作呕,主妇青着脸收拾桌子了还没有动筷子。

“第二天,我们又去寨里,整个古寨像迎接贵客一样,杀鸡扳鱼,蒸酒打豆腐。菜洗了又洗,米淘了又淘!比山下讲究多了。可是,吃饭的时候,同伴即没有碗筷又没有座位。硬是在整个寨子里没有讨到吃食。冤里冤枉又饿了一餐。你看,他们是这种个性!你尊重他们,他们拿脑袋给你当板凳;你瞧不起他们,他们视你为无物!”

三姐说:“花瑶女子的装束火辣得刺眼。巨石傍、古树下、小桥边,只要有团燃烧的火,那一定是花瑶女子。葵花状的头饰,由二百多米长的金黄色的毛线辫一圈一圈缠绕而成。还不嫌艳,后面再系五彩飘带。挑花裙子,则是自己耗几年或十几年功夫用七色彩线挑成;制作时,不用现成的图案,针随心走,妙手生花;线条明快,古朴艳美。而裙子里面什么内容也没有。”

四哥说:“裙子里面什么内容也没有,说明保留着只着衣不穿裳的原始风俗,证明花瑶是一个十分古老的孑遗民族。他们居住在青山之巅、白云之下。由于强烈的紫外线,皮肤呈古铜色。对生活的憧憬,女人是一朵硕艳的花,迎风怒放,四季娇艳;而生活的苦难,男人则成了一棵黑色的树,忍受着雷击电闪,忍受着狂风暴雨。恶劣的生存环境,整个地球仅剩千人。由于封闭、隔绝、区域极窄,人类文明史上还没有它的名字。

“花瑶只有自己的语言而没有自己的文字,因此,口头文化特别发达。如山歌,从呀呀学语到百岁老人,兴致起了,张口成曲。花瑶的起源、迁徙、狩猎、嫁娶、巫术、医学等内容,都蕴藏在山歌里。寨内以物易物。

“花瑶婚俗匪夷所思。族内通婚,亲上加亲;禁止女性外嫁。当然,山下女子更不会爬到蓝天白云之上喝西北风。男女相识在一年二度的赶苗场上。天黑时份,对歌于寨外的古树林,一直到两厢情悦、私定终身!嫁娶当天,新郎不去女方家,而由数个媒公(无媒婆)率队迎亲。狂欢通宵的是宾客,沸腾达旦的是古寨:围着熊熊篝火,打蹈(花瑶语,意为异性之间大腿上顿屁股,男女老少轮流顿,边顿边笑,边顿边摇,其乐无穷)、对歌、狂饮。洞房花烛夜,不!没有洞房,没有花烛。新婚之夜,新娘独坐冷板凳上,不吃不喝不说不唱,静静地呆上一晚;新郎人前人后,端菜倒酒,忙到天亮。”

老爸说:“花瑶人,穿着异,习俗奇,性格更倔!将‘血性梅山’演绎得淋漓尽致,天地默哀,人鬼羞愧。

“他们不知妖魔鬼怪、神仙皇帝、朝代更迭为何物;他们敬畏实在的、强悍的、永恒的东西,如日月星辰、飞虫走兽、雷公电母;他们坦然面对生离死别,更是鄙夷欲将他们斩尽杀绝的山下民族。

“遥想当年,朱元璋血洗白马山区,山下民族被斩尽杀绝,林中无鸟声,村落息人烟。现在的小沙江、大沙江原名叫小杀光、大杀光。然而花瑶人凭着自己的机敏、骁勇,藉着参天浓密的古树林,使自己的种族得以绵延。

“花瑶人视古树为惟一,舍命而不弃树!‘破四旧’时期,打倒一切、否定一切、消灭一切的狂热运动摧枯拉朽、席卷全国。最高指示:‘消灭一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庙宇毁了,祠堂在烈火中化为灰尘,披红挂彩的风水林、遮天蔽日的古树林在一队队手持钢刀铁锯的革命民兵手中,轰然倒下。于是,一切的一切暴晒在毒日之下,天然绿色被人工制造的红色所代替。

“人,暴戾,凶残,欲望无限,但是,寺、庙、树有限。为了一步跨进共产主义天堂,让世界变得一穷二白,白云深处的那抹绿色就成了政治运动中的眼中钉、肉中刺,欲拔出而后快!于是,山下的工农兵学商浩浩荡荡向白云深处的花瑶攀爬。

“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陌生人罕至的寂静的花瑶古寨惊醒了:身着红装的铁姑娘手拿红宝书,跳着荒诞不经的忠字舞;哇哇学语的红小兵举着三角红旗,声嘶力竭‘打倒一切封建迷信’、‘打倒一切封资修’、‘让封资修的古树在烈火中化为灰尘’;革命民兵箍着红袖章,手中的钢刀铁锯在阳光下溅着阴冷的光……

“绿色的古寨在灼目的红色里黯然失色。

“花瑶古寨又一次显出它的绝望和渺小。有的下山讨米去了,有的上山砍柴去了,有的串门走亲戚去了,留在村子里的不足百人。

“一棵又一棵参天大树在红旗招展中颓然倒下,一瓶军用汽油泼过去,再掷过一枚火柴,‘腾’地一声,化作一堆火焰。长烟如舌,升入天空,天空就成了一团惨淡的血色。

“寨外四十多棵千年古树被山下数以万计的的狂徒围住了,水泄不通。

“千年古树即将毁于一旦!近百个花瑶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拄着拐棍的、跚跚学步的……从破旧的四面漏风的吊脚楼里倾巢而出,高举各种武器:杀猪刀、宰牛刀、柴刀、菜刀、鸟铳、铁叉、锄头、耙头,小孩拿着自制的弹弓。

“‘革命小将’‘革命民兵’‘革命军人’‘革命群众’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虽然他们有护身符——红宝书,但是,强悍、好斗、拚命、不知政治为何物、不知菩萨在何方的花瑶人,确实使‘革命者’的心灵忽地震惊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两边躲闪。然而,仇恨已极的花瑶人对躲闪开去的红纸、红巾、红袖、红旗视之如敝履,直扑古树。挥锯切割的民兵也惊呆了,惊惶失措地闪开。

“花瑶人一接近古树,将手中的各种武器丢入柴草丛中,手挽着手,将一株株古树合围起来。这是一种亘古未有的极端自残——手挽着手箍紧树身,与古树共存亡!面对排山倒海、一泻千里、使红日失色的‘革命运动’,花瑶人无路可走了!退也是亡、进也是亡——一场民族浩劫已经降临!古树!花瑶人的守护神!失去了古树,花瑶人就失去了灵魂、失去了依靠,就像巨龙抽去了筋!人,为希望而活,为信仰而活,为尊严而活。没有文字的花瑶人深知人是渺小的,是山川树林幻化出来的一个小点。

“花瑶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拄着拐棍的、跚跚学步的……眼里全是无力回天的愤怒,全是任人宰割的绝望。他们也许是螳臂当车,浮萍断水。但他们没有退路!他们不过是汪洋大海里的一叶孤舟,大象脚下的一只蚂蚁,烈烟腾空中的一只凤凰。但是,他们心里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人在树存!树亡族灭!

 “即使如此,人,一旦被政治所禁锢,也就失去了人性!成了政治的工具。人,一旦失去了人性,就成了恶魔,成了犹大!有人!有人!竟然丧心病狂,将铁锯伸向箍着古树的手无寸铁的花瑶人。天啦!鲜血与木屑齐飞,白骨与红旗同在。鲜红的人肉碎骨和着锯木木屑,如瀑布飞扬,绿色的土地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圆形的血色图案,慢慢扩大,于是,绿色的土地上出现了很多很多腥红的太阳。没有见过人血的红小兵首先丧失了政治原则,恸哭起来。那些围攻的人们也眼泪打圈,扭头而去。就是那些暴徒、成了极左政治工具的暴徒,在鲜红的人血中,人性开始复苏,一声大叫,丢下钢刀铁锯,朝山下狂奔!

“政治,因流血而起;政治,最终因流血而止。

“人血祭天,天地震怒!腥红的太阳在鲜红的人血面前消失了自己的颜色。天空乌云密布,空中飞沙走石,一道闪电,一声炸雷!哗!大雨倾盆。不管多么强大的人,不管什么钳锢灵魂的宗教和政治,在肉体面前可以淫威,可以凌辱,还可以屠城,但是在大自然面前,也就是一分子,特定的一分子,他并没有超越自然的能力。什么三呼‘万岁’、什么‘万寿无疆’、什么‘永远健康’仅是自欺欺人、溜须拍马的伎俩。在大自然的怒吼声中,不留一点痕迹,化为尘土。人,失去人性的人,一旦灵魂归位,心里顿生恐惧,惧天惧地,惧风惧雷,惧雨惧电!就是一棵古树,一块巨石,也让他顿生敬畏!

“瞧,刚才还誓死捍卫‘革命路线’的狂徒们,在狂风暴雨里,向山下狂奔,连‘万岁万岁万万岁’‘健康健康永远健康’都忘记到九天云霄。狂风,暴雨,手挽着手箍紧树身的花瑶人,成就了一处令天地动容日月失色的浮雕。

“瓢泼大雨让人血人肉人骨渗进土里,让山下民族的丑恶在古树林中不留一点痕迹。

“花瑶,这个古老的民族用自己的血肉护住了那片神圣的古树林。一个民族同一片古树林同在。

 “这就是花瑶,濒于消失的花瑶。”

 

2.第一届金银花节(对花瑶人来说,依然是赶苗节;对当地政府来说,则是招商引资活动),我随着人流来到了梦里的花瑶,虎形山上的崇木凼。

铺天盖地的金银花将整个虎形山及逶迤相连的大小山峰妆成一个金碧辉煌的空灵世界。数千倍于花瑶的山下人、城里人、外国人使得古寨“呵气如云,沸汗如雨,行者摩肩,立者并迹。”奇装异服,争款斗艳。身着挑花服饰的花瑶人,在这色彩怒放的花海中淡成了一片小小的花瓣。

主会场里,我第一次听到梦魂萦绕的《呜哇山歌》:

打起来,唱起来,

唱得青山雀鸟飞起来。(呜哇——呜哇——)

唱得青山树木颠倒长,

唱得河里石头浮起来,

少年乖,唱得妹的心窝痒起来。(呜哇——呜哇——)

……

歌声穿云裂雾,“时为高天大风呼啸,时为空谷巨鸟和鸣。”呜哇山歌是花瑶人心灵的呐喊、激情的呼唤。山歌无假戏无真。蓝天下,树丛中,或怒或喜,一人吼声,满山和鸣。然而,在这弥漫高雅艺术氛围的主会场里,身着节日盛装的花瑶人完全沉浸于古韵古调的天籁之音里,忘记了应和!

古树林,青翠挺拔,每棵树上挂着中文名、拉丁名。游客一见可知,这些树叫水青冈和白栎。一棵、二棵、三棵……幼儿园的娃娃扳着手指数了起来。古树之间柴草稀疏,却不见一棵小水青冈或小白栎。

我抚摸着古树林中一块光绪九年腊月二十八立的“永远蓄禁”的石碑。它也变了:字糊而形坠。

古拙的巨石上刻满了汉语言文字:“情侣相依”、“神龟望天”、“一线天”、“七仙女”、“不弃不离”、“如影随形”,“银蛇拱地”。遇巨石而见贤哲的神韵荡涤得干干净净。

吊脚楼修葺一新,木板墙用桐油刷了一次又一次,光亮得映出了人影。大门、小门,一律是红底黑字汉文字对联:“有天皆丽日,无地不春风。”“三星在户,五世其昌。”……

穿挑花裙子的人还有,但都是一些老人或为花瑶而花瑶的服务员;青春四溢的花瑶少女,穿着超短裙坐在液晶电视机前哼着流行歌曲。

古铜色的脸孔还有,那是一些怡养天年的慈祥老人。而年轻人,开着私家车,穿着休闲服,挎着绅士包,头发梳得溜光,脸上完全没有紫外线留下的痕迹——口咬黄土背朝天的劳作成了父辈们的记忆。

民族大融合,基因的交流,小孩子身上很难看出五短身材的特征。

古寨外有一钢筋水泥构筑的小屋,上书:综治办。我想,其本意是给这片神圣的土地以宁静,人们和谐地生活,但是,那种泼天血性也就消灭在萌芽状态。

绿草丛中,一位穿着学生装的花瑶小女孩正在扑捉蝴蝶。我走了过去,“小姑娘,能给我讲几句花瑶语吗?”“对不起,我不会,去问我奶奶吧!”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我,怅然所失。

是夜,几位年迈、豪爽的花瑶老人自发组织起来,招待了我等在古寨寻梦的陌生人。桌上既没有乌黑发亮、大于手掌的腊肉,也没有烈性四溢的苞谷酒,而是小碗小块的鸡、鸭、鱼,啤酒饮料,一次性碗筷。哦,还有一海碗神仙豆腐,嫩嫩的、绿绿的——唯此,透着花瑶的本色。我睃巡四周。主人问:“找什么?”我说:“马铃茹。”主人哈哈大笑:“早已成了故事。药材都栽到石缝缝里去了,还栽什么马铃茹?”

主人特意安排了“打蹈”“对歌”“狂饮”等节目,终归演戏,寨里的年轻伢子年轻妹子脸皮很薄很嫩,借故三三两两溜了,节目刚开了头就煞了尾。

我悄然外出,站在草坪里,四周全是黑魆魆的连绵起伏的山峰,皎洁的月儿在窄窄的天幕上游移,山谷里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或几声悦耳的虫唧。

我想,今晚,整个山寨的年青男女都亢奋了,都会在古树下寻找自己的另一半!然而,不管我怎样凝神静听:除了天籁之音,没有半句如水的情歌!

好客的主人出来了,静静地站在我身边,良久,不无遗憾:“经济的腾飞、汉语言和汉文字的渗透,帅哥靓妹的交往发生了质的变化。赶苗相识、满山是歌的风景早已不再。”

改革开放以来,科学家们突然发现山高林密、六月飞雪的虎形山原是栽种金银花、杜仲、厚朴、猕猴桃等中药材的最佳之地。环境的独一无二、政府的无偿扶持、花瑶人的奋发图强,整个花瑶到了动步生财、日进斗金的梦幻状态。

千百年来,铮铮铁骨、泼天血性的花瑶,在数以万计的赶尽杀绝的血战中傲然屹立,在蓝天白云上书写自己的名字。然而,二十年不到,曾经的极度贫困,今天的飞金流银;曾经的粗鄙歌舞,今天的高雅艺术;曾经的鸟兽罕至,今天的人流如潮……完整、封闭、自成体系的古老的花瑶民族,竟然似海啸般消亡在自己的经济大潮之中,且万劫不复!

时耶?命耶?祸耶?福耶?

抬头望天,流星泻落;俯首叩地,氤氲蒸腾。夜风之中,浸透的全是花的香、药的韵。月色淡去,太阳还没有出。但是我知道,太阳出来后,花瑶古寨又将沸腾和喧嚣!

昨天的璀璨血性、今天的裂变消亡、明天的古迹名胜,花瑶古寨恰如一个北极光似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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