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火烧马蜂窝

想起少年时，我与一群同伴火烧了后山半山腰一个蓝球般大的马蜂窝，并享受了一顿丰富而香喷喷的蜂蛹。尽管时过境迁已经过去多年，但那童年危险而欢乐的往事令我难以忘怀，情景依然时常浮现在眼前。

那年的夏天，正是荔熟蝉鸣之际，有天下午，七、八个十来岁的少年聚集在小区内几棵龙眼树下的沙地上，他们站着蹲着或坐着，正在商议着一件重要事情——想办法要将宿舍后面马腰岭半山腰上的一个马蜂窝灭掉！这是一群铁路职工的子弟。

十天前，少年好友张小军到小区后面的马腰岭采山稔，被那里的一窝野黄蜂蜇着，头部肿得像个蓝球般大，要入院作治疗。于是不少家长都告诫自己的孩子们不要到那里玩，以免被黄蜂再蜇着。但这些孩子们气不过，发誓要为张小军报仇，同时要抢回被马蜂窝占领了的地盘。于是就有了凑在一起商议灭掉那个马蜂窝的事。

领头牵起的是李贵仁，由于他的生母早逝，父亲再婚，家里兄弟姐妹多，他的父亲和后母是不太管他的。由于缺少管教，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就很差，曾留了两次级，大我们几岁还与我们同一个班读书。由于他在孩子们中年龄最大、个头也长得高大，不少孩子都听他的。

商议中，有的说用竹杆将这个马蜂窝捅下来，有的说在蜂窝的松树下面烧火用烟燻，这些意见都被否决。我的意见是用加长的竹杆，在竹杆的尽头绕上布团，淋上煤油点燃后往蜂窝上送，将整个蜂窝烧掉。

我的意见一说出，得到大家一致赞成。但由谁持竹杆火把往蜂窝送，没有一个愿意，因为都知道，只要一烧蜂窝，整窝马蜂将会满天飞，要是让它蜇上一口，头就会如同单小军那样肿得像蓝球那么大。因此，谁也不肯去冒这个险，那个头虽然长得高大的刘贵仁，其实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

李贵仁这时对我说了：“主意是你出的，大家都说这主意很好，你就不要推了。”其他少年个个都赞成，无奈之下，我只好咬咬牙，硬着头皮同意了。见到我答应了，童伴们高兴得不得了。

次日下午的马腰岭山脚下，少年们分别从家里拿来了雨衣、长袖衣服、帽子、防风眼镜、长雨靴，大家为我穿衣戴帽戴防风眼镜，将我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密密，还将衣袖口和裤脚口也用绳子扎起来，使皮肤没有一点外露，外形有如太空人一样。当时是大热天，焖得我热汗淋漓，十分难受。

我站在那里，任凭他们为我摆布、忙个不停，而我却好好像一个小皇帝似的，享受他们对我的特殊“侍候”。这时的我，在众同伴当中俨然成了一个大英雄。

驳长的竹杆有近10米长，已经缠上破布并沾上煤油，大家雀跃欢呼，在20多名小朋友的拥戴下，我与大家一起从山脚一起走上山。将近到半山腰的时候，我示意大家别跟我往前走了，全部叭下在一个低洼的地方在观看就行了。我由于穿得臃肿，像一个机器人似地持着长长的竹杆一步一步往挂着马蜂窝的松树走近。

挂着马蜂窝的松树有10多米高，而蜂窝就在松树约七、八米的树中间挂着，不时有姆指般大、黄黑相间的马蜂出出进进。

来到挂着马蜂窝的松树下，随我一同前往长得瘦小灵敏的冯小山，用火柴点燃了我竹杆上的油布后，然后像猴子一样迅速跑走。

我将已经点燃的竹杆一节一节往蜂窝上送，当火把一接触到蜂窝的底部时，“轰”一声，成千上万只马蜂像触电一样，瞬间铺天盖天逃离蜂窝，满天乱窜，有些还在我的身边绕来绕去,有几只甚至还爬在我身上。

由于竹杆较长，我的手也有点抖，火把下沉偏离蜂窝，我再次调整站姿，紧握竹杆，将火把重新再递到蜂窝底部，这时蜂窝也自燃冒烟了，而且烧着烧着一块块裂开往地面掉。

那时是暑天，由于我穿的衣服特别多，且又裹得严严严实实，闷到全身是汗，见到有几只马峰爬到我身上时，热汗又变成冷汗，让我的神经十分紧张。但紧要关头，还得忍受着，因此握住点着火的竹杆一直没有松手，直到将那蜂窝烧得冒青烟。

烧了一会，那冒烟的蜂窝有些还挂在树枝上，我用竹杆将它全部捅落地面后，连忙走回同伴们叭着观看烧峰窝的地方，叫同伴们用树枝将粘在我身上的那几只马峰打死，然后为我除去身上的厚厚的雨衣。这时，我身上的头发和衣服全湿了，顿时感到凉爽极了，开心地观看那残余的马峰像无头苍蝇在高空中乱窜乱舞。

约半个小时后，原先漫天飞舞的马峰群才慢慢消失，少年们兴高采烈地跑到峰窝掉下来的地方，用树枝将那还冒着青烟的峰窝撩开。啊，里面有很多被烧得金黄色的蜂蛹呢，一股股香味在空气中四溢，引得大家嘴里垂涎欲滴。

不知是谁说了句：“这蜂蛹很好吃呢，真香！”于是少年们将烧焦的蜂窝瓣开，一人分一小块取其蜂蛹吃。同伴们还特别将一瓣大的拿给我，算是对我的犒劳吧。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吃烤熟的峰蛹，那金黄色的蜂蛹放在嘴里咀嚼，一股金香、甜滑可口的粉剂充满口腔，沁入心田，吃后令人久久回味。

红日西沉，傍晚的晚霞特别艳丽，烧毁了马蜂窝后的少年们，心里像打了大胜仗般高兴，在山里玩了很久，他们从山上向南俯视江面旖旎的景色——黄埔港的珠江江面停泊着不少各国巨轮，万国旗迎风飘飘；对面长洲岛的黄埔军校也清晰可见，江面上我军海军的多艘军舰昂首挺立，尉为壮观。从江面上吹来的晚风凉习习，让少年们的心里感到十分痛快。

火烧马蜂窝后，这群少年回家后没有一个敢对家长讲，生怕挨父母的责骂。要是被父母知道去惹野黄蜂那东西，不被骂个半死才怪。

那是上世纪60年代中期的事，事情已过去近半个世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