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珠海

/郭伟

8月27日清晨6时，为送璋到中大就学，我们一行六人乘机从双流机场升空，直向珠海而去。

窗外，只见淡蓝和由白到灰的天地，一层非常稀薄的雾，如新娘洁白的婚纱，遮面大地，群山颔羞，姣颜朦胧。

云形如地形，如盆，如原，如石花，如珊瑚，如玉螺，如蘑菇，如玉树临风，庄严肃穆，美不胜收而无限遐想。

云形如水势形，微波如鳞，怒涛冲天。深灰的水底，偶尔露出一抹小山，平静的水面偶尔冒出一小湾山峦。更似田间一锄一耙，沟豁纵横，仓海桑田。

打不开舷仓，否则伸手掬一捧云朵，如肥皂泡吹向远方。

云形如风形，风的轻快、风的飘逸、风的舒畅、风的韵致、风的文彩，尽在云上。

云是风刀雕刻的杰作，飓风、狂风、大风、劲风、疾风、微风，以转折、顿挫、凹凸、起伏等娴熟的刀法，留下劈坎切割削刺冲的痕迹，成就透雕、浮雕、圆雕的艺术效果，时而粗犷写意，时而纤痕毕现，历历在目，风格凸显——自然造化，圣意难测。

高山仰止，云峭挡道，却不必绕行，悄悄穿越而已。

八千九百米的高度，八百五十公里的时速，无论如何都令人心潮激荡，浮想联篇。

时而左右轻摇，时而前后起伏。像小船荡漾在浩瀚的海洋上，如军港之夜甜美轻唱。

又一个云朵如一个浪头打在机头上，机身没有震颤，也没有留下湿气，没有留下云醒。

白玉成山，巍然耸立。几分钟，十几分钟，甚至半小时也没能绕过去。

或者只改变了角度。 

天空真大呀。广袤无垠，浩瀚无疆。

云朵如银耳披叶，如珊瑚落尘，如牡丹盛开，层次分明。没有如黄山流云的潇洒漂逸，却有如仙山琼岛的庄严稳重。少见仙姬婀娜起舞，多有众僧静坐参禅。

时而，一树孤烟，直上青天。

云为一体，海为一体，地为一体，云海陆地一体，感觉不到曾经诸侯割据的国界及横跨百越的门坎。

这里刚耕耘过，翻出一大片碎土，冒着淡淡的白色地气。沟壑里有些小虫子在蠕动，还有喜鹊站在水牛背上，或紧随农夫身后。

张果老骑驴，山泉出峭，山涧出笋，果子貍下树，蘑菇出土，草原奔跑的俊马，伏卧昴首的狮子，人民英雄的雕像……

云上是淡蓝的天空。因航线关系，不知太阳何时跃出云面。不见日面，不见日光，却早已万里通明。

云山彰显出由明到暗的层次感，透视感。向日一面比姣洁的月光，更煦煦生辉。

越向东南，云越低，越稀薄。通过白云百孔千窗的透雕处，能看到海面的反光，形状不一的小岛呈现淡绿色，有的像一只墨色小船荡漾在淡蓝色的深渊。鞋不沾水，脚不淌泥，完全以鸟瞰的角度，窥看祖国神圣的大好河山，看沧海桑田，看人间百态，自是另一番心境。

两小时十分钟后，飞机开始徐徐降落珠海机场。我以为必定要扰乱一些山，穿破一片海。

但白云仍巍然群峰圪立，纹丝不动——柔弱的云，在这里充分展示了坚定的意志和高昂的头颅。

刚从云上来——我们走下云梯。珠海的云层离地面很低，人站在地面向天空吹口气，也怕将白云吹走了。“秋高气爽，天高云淡”。淡字特别形像、生动、准确。

光子会播种色彩，点燃希望，输送光明。在高空，我顺着阳光向纵深望去，阳光的使命遥远载期，而落到地面的阳光，似乎未经淬炼，未经分解，只有像中国水墨画一样，由白到黑丰富的层次变化。

阳光不通过折射，显不出霓裳羽衣，映不出七彩光芒。

                              （2019-8-27-9：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