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伟
最近在《中国作家网》上读到一篇小说,忘记其标题了。主人公要么不融于同学之群,陷于孤单;要么视而不见,任高年突发心脏病患者死于街道——反正自己不是医生,仅有一点医学急救知识,才侥幸救活过那位老人一次,却引来无数非议——将陷于违背良心、道义,备受灵魂煎熬和谴责之诟中,背着沉重的心理负担,深陷两难而无法自拔。
其实,在两难推理中,常常必有一对一真一善应当旗帜鲜明,支持助长;另一面必错必假必恶,应当给予批评,打压,甚至掐死在萌芽状态。
作者不但在情节发展上大胆放任,而且在设置、勾画这个人物心态、性格时,也完全持一个放任自流之文风,一条道上走到黑,一棵树上吊死,将主人公逼向死路。
好在,主人翁最后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以自己浅薄的医学常识,再次实施急救,并及时拨打急救电话,老人被及时送进医院,赢得了抢救时间。
只有率真的人,才懂得放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作者不加干预,任人物性格发展,使个性得到充分暴露,充分张扬,更加典型化,引起人们对主人公产生更加坚定执着的情感——或喜或憎,或敬或厌的强烈共鸣。
人类在趋美向善过程中,经常面对艰难决择。看似作者很绝情,其实,绝情才是一种真情。绝情是对依赖于情生存的人的一记棒呵,让其猛然惊醒,真正认识到人类生存的残酷性,才能自信自强,自力更生。这是一种艺术魅力,需逐步掌握,方达能到“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的思想境界。
多挨父母一次揍,孩子的任性就会少一分。我曾自取了一个笔名为“任辔”,去掉骏马缰绳,还我自由奔放。思想上的放任很理想化,同时仅限于思想境界范畴。在实际生活和工作中,要放任自我,真是太难,有一句话叫“欲死不能”,正中其义,常常只好取道中庸——理智。
当手持长条状重物当毛笔练书法,起先不很灵活,不顺手,手指颤抖,笔划当弯不弯,当直不直,线条当细不细,当断不断。到手腕、手指均有力,运笔如飞时,加之无所顾忌,率性而为,就会出现任其力而走笔,没有格子的概念,也没有方框的束缚,更没有十字格、回字宫为规范,而常常笔势夸张,有时一笔通天,有时一笔连通天地,有时拖出一个很有弹力的尾巴,不横不捺,并留下深深的笔痕,非常飘逸,感觉也非常奇妙。而且笔迹正如任其力道而产生绝佳的审美效果。刚用过力而前行的蛇尾必带一点曲线。任其自然,这是行为放任的一种。与自我克制,“韬光养晦”,“游刃有余”,“话说三分”等词意,完全背道而驰。
这个力在很多方面存在,如一挂马车飞奔到山边才发现,前面便是悬崖,但为时已晚,已经没时间调整速度至刹车、没有力量转变方向,只能任其冲下岩底,车毁马亡。人之任性至极时也是如此。而见义勇为者,常常不顾个人安危,冬天不脱衣服,直接投水;不取手表,放下手机,不顾个人财物损失,飞身投水;不管混浊的水下状况如何,不问有无生命之虞,一头扎下——没有柔软怯弱的线条,没有私想杂念,没有犹豫不决,径直冲出围墙,飞身翻越栅栏,坚定不移地投入钢轨,实施营救,头破血流终不悔,这种精神可钦可敬,令人高歌。
单说一个任性之力,得以淋漓尽致地表达、发挥,真豪爽。但这是一种力的取舍方向,值得重视。在人生得意时,若更加意气风发,目中无人,骄纵无比,把人生演绎得过分高调,肆无忌惮玩权、骄奢淫逸奢侈、把贪婪和醉生梦死暴露到极致,最后可能走向人民的反面。同样,当年被捕的共产主义战士,始终坚定革命信念,在敌人面前都是这么孤注一掷——前面也可能是炮火,前面也可能是刺刀,前面也可能是火坑,仍然义无反顾,奋勇前进。
黄河下游,三五十年一次小改道,一百年一次大改道,这条龙尾不断摆动的成因是,超越负荷的河流蓄积着一种力量,她必须释放。她所饱含的激情和能量越大,改道的位置越高,威力越大,龙尾摆动的幅度也就越大,她对坚硬的岩石说:“不”,她一分一分地錾刻着岩石;她对弯曲的河道说:“不”,她一刀一刀地切割着泥墙,横冲直撞;她对肤浅的河道说:“不”她狠狠地向下犁出更深的沟壑,扬长而去,终归大海。这种非常任性的行为,正是中华民族高傲不屈的灵魂,正是中华民族坚忍不拔的意志。
(2018/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