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的幽光

二月十日，我们冒着微雨去参观了三星堆遗址。三星堆位于北纬三十度上的文明奇迹，距今已经四千八百至四千年历史。陶器文化，玉石文化，青铜文化及大量新石器时期古人的生活痕迹等等，非常丰富，令人震惊。

陶器文化以泥陶生产出来的各式器具，如陶盉、陶盆、陶缶、陶三足器等，主要用于现实生活。其陶形、陶饰、陶色，具有鲜明的金沙遗址、三星堆遗址之新时期西南文化特色，既具有明显的分期特点又具有连续衍变的过渡痕迹。

玉石文物。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那些精美的玉器是用什么方法打造出来的？工具决定一切——能不能制作玉器，能不能制造优良的玉器，工具至关重要。

工具的诞生，伴随人类大脑发育和双手进化，是一个很漫长的成长过程。琳琅满目的玉，千姿百态的玉，晶莹剔透的玉，叫人目不暇接，赞不绝口。

看着那么多精美的东西，没有一定的专业知识便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如何对它们进行评价，至始至终唯一值得肯定的是，太令人震撼了——玉琮、玉璧、玉斤、玉凿、玉剑、玉戈、玉匕、玉璋、玉璜、玉管、玉珠、玉币、玉虫、玉刀、玉钩、龙形玉佩、玉猪龙等等。线条简洁，形象生动，巧夺天工，美仑美奂。

巨大的有待进一步切割的玉料，五六个人未必能搬动。那些整齐的切口痕迹证明，都是已经切割下载过玉石。光滑平整的切面令人不可思议。

三星堆的玉器，质地多为透闪石软玉、蛇纹石玉、汉白玉、透辉石玉等四大类。大致运用了片切割、线切割、砣切割及凿、挖、琢、钻、磨、雕刻、镂孔、抛光、线描刻绘等一系列加工工艺技法。玉的切割不易，钻孔不易，打磨也不易，每道工序都不可能一蹴而就，耗费精力和时日不啻今日之百倍——那些玉最终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圆润，直观玉质，光彩鉴人。

锲而不舍，坚忍不拔的精神令人敬佩，他们真是一群勤劳而又智慧的先人。

玉斧、玉剑、玉戈、玉匕等器物，在早期应该也是生活用品，主要是渔猎，而后用于战争便成为武器。坚硬美观的玉币则应该是在有剩余物质需要交换之时才出现的，它代表财富或者说是劳动价值及其数量的交换信物和筹码。

玉可以通天，玉可以通神。《周礼·春官·大宗伯》：“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

玉器非常珍贵，后来除代表持玉人的身份外，只用于祭祀。自然，能不能用玉也就把人分出了严格的等级——玉，成为封建等级制的具体载体。

由红铜、锡青铜、铅青铜、锡铅青铜、铅锡青铜制作而成的铜尊、铜罍，皿方器、青铜太阳形器等，都非常精美，特别是青铜树、摇钱树，庄重大器，特具神秘感。

青铜太阳形器系采用二次铸造法制成，先将阳部、光芒、晕圈铸成，再用嵌铸法与铆铸法将之连接为整体。五道芒线将全器等分为五个部分。一九八六年三星堆二号坑出土的器物中能识别出六件太阳器型。二0二一年三星堆遗址祭祀区也有类似器物发现。

青铜鸟足人像残高八十一点四厘米，人像上半身及鸟的尾端残断无存。该造像以嵌铸法将人身与鸟头相连接。人像下身着紧身短裙，两腿健壮，颈部阴刻纹饰，双足为鸟爪，抓持二鸟首，昂然而立。鸟之造型大眼鹰喙，身形简洁，极为抽象。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喻示着一个尚武民族桀傲不训，气贯长虹的英雄气概，是民族自强独立的精神写照。

青铜鸡长一十一点七厘米，通高一十四点二厘米，系范铸法铸造。体态匀称，美仑美奂。

三星堆龙形器物颇为丰富，有龙柱形器、龙形饰件与附件大三大类。龙柱形器龙身细长，大耳犄角，下巴有胡须，形似羊头。龙形饰件呈扁平状，张口露齿，龙角细长，也可能为某器物之饰件。其他龙形附件也各具特色。冶炼技术、制作工艺及思想境界、审美意趣，令人叹为观止。

金器就太多了，金杖、金盆、金碗、金盏、金戈等等，尤以神鸟图像，早已知名全世界。镂空透雕四只鸟代表一年四季，十二道旋转光芒代表十二个月，首尾衔接，环转不休，想像丰富，构架抽象，思想空灵，构图完美匀称，加之纯金材质，真是精美绝仑，冠绝天下。

“周失纲纪，蜀先称王”（《华阳国志》）；“王名蚕丛、柏灌、鱼凫、杜宇”（《蜀王本纪》）。《山海经》、《水经》、《尚书》、《诗经》均有记载。先后挖掘开放的有鱼凫村古城、郫县古城、芒城古城、紫竹古城、双河古城、高山古城、盐店古城等。其出土文物不计其数。

大概统计了一下，这些金玉铜陶器物上，用甲骨文、金文写出的龙字有十五个，鸟字三十七个，蜀字达五十多个。可见当时尚处在早期文字创作过程中，其形式是丰富多彩的。可以说，那是一个百花齐放，大胆创新文字的时代，也是一个思想奔放不羁的时代，人们敢于想像，大胆创新，无拘无束。遗憾的是没有留下那些大师的名姓，不然亦如战国时期一样，各路各派先贤，诸子百家，如浩瀚的天空，群星熣灿。同时也说明，那时文字还处于早期探索、初创阶段，尚未完成一定程度的统一标准，没有规范构字格式和书写格式，所以在人们书写时，思想更加任性奔放，造型更是千姿百态。

任何一个历史时期都需要改革、开放。一个思想解放的时代，才有眼界开阔，心胸广阔，想象大胆，勇于创新，其经济、文化也会随之繁荣，生活物资日渐丰富。

宽敞的展厅内没设大型顶灯，很幽暗，给人非常幽森、肃穆的感觉。唯有在展品橱柜内才设置着一些微弱的壁灯。这是三星堆展厅的特色之一。我们可理解为，这些沉睡三星堆地下的文物在数千年后才来到阳世，展示给世人，正如一束束深邃、幽微、遥远的文明星光，穿过漫漫长夜，展示着古人的智慧和精神状态。三星堆把“天人合一”，“改造自然”，“人定胜天”，“丰富生活”等原始理念，通过那么精美、神秘的器物晓喻后人，传承着古老的精神和文明。

历史，就是在一个国家的一个时段里，人民的思想火花，人民的科学技术，人民创造的丰硕、灿烂的文化，人民生活状态等整体内容的综合记录和集中展示。

（2023-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