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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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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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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魔法师来过

春天,魔法师来过

  史丽娜

春天,最像魔法师。

“惊蛰”施了魔力,大地生出一个新自己。虫儿们醒来,有翅膀的,开始准备像天使一样在风中随意降落或飞翔。擅徒步的,心里想着桃花、杏花的模样准备启程。雨,望眼欲穿,等待那个还未现身的爱人。

风是见过世面的,由它掀起的序幕,还得由它做个总结。从大雪藏起大地的秘密开始,它就粗声戾气地吓唬过冬,冬缄默,像个赴刑场的英雄。但它明白:生活是一种妥协的艺术。

这株草被发现在年前的一个雪日,从阳台红钻王精致的陶瓷花盆里探出头来,怯怯的、弱弱的,一副替冬来卧底的样子。它知趣地隐藏在红钻王硕大的叶片下,亦步亦趋,不敢僭越。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它像在熟悉地形,又像在训练骨骼。在钾肥作用后的一天,士兵一样,冲出了红钻王的叶片,挺立在初春的雨中。它肆无忌惮地散叶、拔节,每一片叶子都像是对春的许诺。

在红钻王的世界里,习惯了被宠爱,它不懂适者生存的法则。草的冒犯让它很快失了往日的雍容,两片绿油油的叶子变得面黄肌瘦,然后颓废地跌落下来。我不得不停止向花盆提供任何支持,包括营养和水分。我不奢望这个春天有意外的惊喜出现,更不希望没了主客之别。这个冬天,太多的意外都是免费赠送的,即使有一两件惊喜,也是付出了昂贵代价的。

新闻报道说,前往武汉支援新冠肺炎疫情的医疗队伍里有很多90后、00后。这场震撼世界的咳嗽,咳出了一颗颗中国人的心。这个世界可以交到年轻人的手里了。他们颠覆了一种认知。也摧毁了一种平静。他们把自己抵押给了这个春天。不是冲动,是心与肩膀的共识。我在出神中又不自觉用土重新覆盖了草的根—祝福它好运吧。

草的影子在书里跳来跳去,跳到正读的《树.云.石》中,这一行里老人发现爱应该从爱一棵树、一块岩石、一朵云开始。太阳正好,亮亮的,像在笑,我也笑了:再跳,可能就到了赤霞宫灵河岸边。算了,做一回神瑛侍者吧,说不定来世能遇见一个多才多艺的林妹妹。

在另一株草也长到半尺多高的早晨,第一株草看我的眼神有些特别,像示威,像讥笑,它以一株吐穗扬花的麦子宣告我一切小动作的失败。我羞愧,竟没认出它人间食粮的模样。它藏着秘密的一半被叶子包裹,理想正向顶部挺进。麦芒聚拢,以不容侵犯的威严护卫着一粒粒生命,不容置疑的杏黄色小花,傲骄的绿,这个六月大地的图腾,霸道地做了春天的金牌代言。我伸出手,它非常不友好,用刺儿威慑着我,我无法探知它执著的动力里是否包括与我的纠结,我不知是该讲述一株麦子被虐待的故事还是说出它与死亡的挑战。

春天的心事被雨破译,这些魔法师,总有无法想象的魔力。风的几句话悄悄话,门口便多了些眼睛,那些迎春,只用了一串黄色的逗点,就偷走了一些人的心。春天不担心,这样的眼神它见多了,个个都充满魔性,它懂得原则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一贫如洗的冬天教会它善待贫,衡阳北迁的大雁示范了一路的优雅,这是它的修养和内涵。风雨教会它把诗意和落寞一起放进酒窝,从不乱了分寸。

春天,是一条为高潮设伏的路,咒语里装着:任性、沉溺、停顿、蓄积和生发。像那株被刁难的麦子,有一天,它的王冠变成金黄色时,不知魔力还能否打捞到曾施加在它身上的虐痕或怜惜。它预设的路线,是被谁的小手无心更改了标记还是命运的刻意安排?时间不厌其烦地安排各个角色出场,一月一日,白天黑夜,以及衍生的险境和折磨,像人生的每个阶段,情节不断加入,也陆续删除,在持续中,迎接低谷和高潮,如释重负地画出那个圆满的句号。

武汉的消息更具魔力,世界沸腾。16座房舱医院全部休舱了。那些同时居住过天使和魔鬼的地方,终于飘出《等风雨经过》的回声,那是天使的笑声:

该流的泪还是划过你的脸

我始终在你身边

说好要一起走很远

努力让未来鲜艳

……

春天,来吧!“桂花酿酒,春水煎茶”!听到了吗?这是张可久的声音,从七百年前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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