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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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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1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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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间的缝隙中细品生命的欢歌

  在时间的缝隙中细品生命的欢歌

——读史丽娜散文集《散步的路口》

宋子平

硌疼生命的日子——看到这个名字我一下子又陷入无边的遐思,那些各种各样疼痛的日子,那些烙印深刻的感觉如刺亦如诗,深深根植于记忆里,直到开出文字的花朵。

有点儿对不起丽娜,书放在朋友处几月,到我手里又是几月,总想找一个心境和缓、生命空灵的时刻再来阅读,也算对得起丽娜和丽娜隽永思辨的文字。

《硌疼生命的日子》作为《散步的路口》这部书的开篇,情感沉郁,烙印深刻。

《硌疼生命的日子》是记忆唐山大地震带给人们弥漫终生的痛的。在我的经验与认知里,不是所有孩子的童年都是快乐的,我的童年有过快乐——短暂的,但更多的是痛,是无法生存下去的窒息。所以,我对别人毫不过脑子的说“所有的童年都是快乐的”极不认同,它是一个病句,彻头彻尾的病句,因为那些声称童年快乐的孩子里没有我——而且,我也相信,拥有并不快乐的童年的孩子这个群体不会小。

丽娜记忆里的唐山大地震除了满目疮痍外,还有烙印深彻的专属于她的痛楚画面:飞机载着食物来了,扎着白羊肚手巾的总理来了,可是我的父亲还没回来。

父亲是一个家庭的天,是妻子儿女的精神支柱。当为了救人迟归的父亲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最大的感受就是你还活着,真好,你还活着!这让我想起当年电视采访演员傅彪的一个画面,他说矿难发生后,矿工家属们日夜守候在救援现场,除了凄厉的哭就是不正常的笑——当那些被砸断腿脚甚或头破血流奄奄一息的亲人被抬出井口时,他们的妻子不是哭泣,而是惨笑。傅彪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会这样,她们的回答是:他还活着,不管是缺胳膊断腿,他活着!活着这个词第一次像一枚钉子,深深地钉在了我的脑海里。

的确,就如作者说的,1976年7月28日,这个在历史上普普通通的日子,却硌疼了唐山人。唐山人最需要剪掉的这部分记忆,偏偏成了他们生命中最难忘的一篇。

痛在四十年后升华为爱和感恩,亦如在废墟上建起的唐山新城,有一种浴火重生的坚韧与美艳。丽娜没有过分渲染,她克制地书写着生命中那些几乎窒息的痛带给她的体验与思考。

《枣林秋事》是一场自然界生命的欢歌。在我们的生命之外,在一堵石墙的背后,在我们日常匆忙的目光扫不到的地方,还有另一种生命体的存在。“遮挡”在文学与在生活中具备同样的意义——曲折与探秘。丽娜在这篇文章里很好的运用了这个技巧。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奇心,我相信谁也不会去探秘。猎奇不止是刺激,更多的是一种心境。在什么样的心境下走进去会是不同的,它关涉看事物的角度与目光——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一座工厂衰落了,一些生命便蓬勃起来了。废墟,废掉的是墟,而不是一个个活的生命体。这是一场生命的欢歌与盛宴:风是调皮的孩子,枣是羞涩的少女,叶子是持重的成人,那么枝干就是饱经沧桑的老人了。站在众生平等的角度,以一种生物去看另一种生物,世界便广阔并单纯起来。从广众(繁)到单一(简),用个体生命的呈现形式来达到物我融合、物我两忘、万物平权的状态,这个时候,不需要远方,便诗意盎然、岁月静好了。

《送秋》应该是一种仪式吧,丽娜说:秋天是中庸的代言,不悲不喜。便先自为秋定了调子。

看秋天的植物,总有一种成熟的魅力。了然了大地苍生的轮回,我们不大再伤春悲秋。看丽娜文字里把那些不知名的小花小草与诗经中的植物一一对照起来,便想起家乡路边那一蓬蓬野草,它们也曾在历史上辉煌过、浪漫过。它们各安天命,被无数人、马、驴、骡践踏,又被羊啃猪拱,却依旧郁郁葱葱,即便大旱或大涝都丝毫不减其行色。往常打草是不屑于斯的,小孩子气力小,那草根又深又粗壮,牢牢地扒在地上,很不容易弄断。根扎得牢了,生命也才有了依托,有了抗争的资本。而默默无闻的它们便是我们一生最长情的陪伴。

《打开冬天》是别一种生命体验形式,打开有一种迎接的欢娱,是参与其中,是踏着季节脚步的隐忍与蜇伏,是蓄势待发,是“长途跋涉后的修整与能量补给”,是“减而见筋,减而显神,减而蓄势”。这样的文字,也是见筋见骨又不失丰腴的。

《那片桑林》应该是丽娜作品中比较突出的部分,一片桑林牵坠着历史时空,它们行走的姿态千年未改。古风、古树、古河道以及行走了几亿光年奔跑而来的星光月影,还有那由桑而起的小虫子与纺织业,它们汇集在一个点儿上,又发散开去。丽娜擅长把时空杂糅,所有时空只不过是她手中的一点一线,任她随意截取,信手拈来,穿珠成串。万物也仿佛斜坠时空的花穗,它们共生在大文化的背景下,与情思、哲理与审美一道,共同孕育出一曲曲饱含乡愁、浸洇着大自然底色的短调长歌。

年是镶嵌在生命里的文化符号,古今中外文人对它解读得太多了,而我们呢,又都有各自的认知与拥抱方式。我们既怀旧又慕新,在它还在小巷中踟蹰的时候,在它带着些许寒气和一丝暖意交合而近时,我们盼望年也就是盼望春天了。丽娜在《年来,年去》中把年从情感层次与文化层次上梳理的妥妥贴贴,回味悠长。

丽娜散文的一部分篇章是写父母亲情的,两代人之间那种互动的方式是惯常的,又是独特的,特别是母爱的表达方式,她超越了一般教养,而成就了一个家庭的温馨和孩子们的情感方式与人生走向。在她弥散着亲情的记叙中,母亲的智慧跃然纸上。

《我叫它时光墙》让我想到了太行人家,想到了那些哑默在时光中的小花小草,那是一种岁月静好的写照。无论你是否关照它,它都是那么自自然然、温文尔雅地遗世独立着,真的有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那种惯于与历史、与时空一同历练的散逸,不期然的就带有了光阴的味道。

游记是散文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但要写好不容易,所以我们习惯于向古人看齐,《小石潭记》《始得西山宴游记》《醉翁亭记》《徐霞客游记》等等,今人借古人之风,成就比较大的当属余秋雨。功力不济,极易写成流水账。看丽娜的游记,有一种指点江山、品评文化的大气。她眼里的杭州,几经品鉴,就脱开色彩,成为“睿智杭州”,不止带着画面感,还带着灵魂;韶兴则由小桥流水、石板里弄支撑起中国文人的脊梁,成就中华文化的风骨;而贵州的底气缘自与山川风物共同缔造了几千年的文化遗存和一脉相承、历久弥新的文化基因浸润出的生产生活方式,是“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式的内敛与大气磅礴。

悟这个字,在我看来就是我有心,你有心了,也就是在悟了。很多时候,我们是无心也无意识的,生活中那些众多不得已早已把我们的心扯得七零八落,所以找回自己,找回精神的原乡就变得必要而迫切。

我心安处即家乡——我们或心安于文字,或心安于某个怀抱,抑或如小北们安憩于“沟回”。精神的原乡,才是灵魂愿意驻留的地方,这个地方不论妍丑,都是与你的灵魂走向、精神气韵相合的。

读丽娜的散文,让你霎时便静下来,随着她的文字,在画面里一帧帧走着,思考着,感悟着。俯仰间,人间的悲喜、生命的羁绊与畅快淋漓尽收眼底,胸襟开阔、气势磅礴都在一字一词中呈现。

其实,每一种探索都是文化的深埋与深挖,都是灵魂的解读与拯救。生命在满足了最低的需求之后,精神的探求与慰藉就会时时来扣我们的心门,我们在习得与探究中,终有一天会“遇到最好的自己”。

留白,是给自己,也给未来的生活一点儿期待,一个可以想象的空间。那些被湮灭的历史,或许就是时光的留白。在一望无际的大洼,在哑默于皓月晴空下的响堂山,还有在与我们时时对望的那一泓月光里——我思故我在。所以,我喜欢这样的句子:掀开书旁的日历,才知道站在了季节的十字路口,飘落的这片羽红,重重地跌在心底,我知道,你是来跟我道别的······想给自己一个理由,在留有余香的合欢树下,播下一粒种子,借着“娥皇女英”的躯壳,诞生一个动人的传说······

丽娜的文字于平和安祥中氤氲着如虹的气韵,而我们就在这种气韵中与她一起体味着生命的创痛与欢歌。

感谢丽娜,她让我在这个冬天最寒冷的日子多了她文字的温暖与陪伴。

二〇二一年一月五日星期二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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