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笔者手头堆了一摞书,有诗集、散文集、小说集等等,有时下畅销的,也有寂寞落拓的,有名家高手的,也有无名作者的,可谓是繁花似锦。面对一大堆“精神粮食”,无疑就有了精挑细选的理由。先看封皮,再看作者简介,然后随手翻看书中某页,如能读完一整段,就会回到第一页读起,如能一口气读下去,就被我定义为好书。这办法很不客观,但这是我的自由,是我“真情性”的表达。
当笔者在一摞书中把视线投向郑劲松光明日报出版社出版的《永远的紫罗兰》,只见封面简单干净,天上几朵点墨般弄出的紫罗兰显得十分的淡雅清新,与书名相映成趣,似乎还有那么点诗意气息。按惯例,接下来该了解作者了。出生于四川富顺的郑劲松,1991年毕业于原西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曾在贵州支教、三峡库区挂职扶贫、徒步考察金沙江流域。现为西南大学党档案馆供职,多学院兼职教师,教授新闻采写、散文创作与欣赏、演讲口才、秘书学、民间文学等多门课程,业余涉猎企业文化培训、旅游文化设计、广告创意、电视片编导、职业生涯规划等行当,曾入选西南大学十大最受学生欢迎的本科课堂教学名师。
应该说,身居高等学府的郑劲松放到大千世界,算不上什么名人,更不是名头响亮的大家,但上个世纪90年代后期,他曾发表散文、诗歌、小说及评论随笔300余篇(首),21世纪起,转而经营电视文化及策划类文字,有5集《广西红色之旅》、100集《广西之最》等记录片多部,应邀为《百家讲坛》撰写《信仰的力量》6集,参编高校教材10余部。这样的履历说不上多么风光,更谈不上熠熠生辉,但足以证明作者有着丰富的人生历练和从文经历。换句话说,这本以散文为主的文集(含几篇略显散文化的小说以及几篇读书随笔),其实也正是作者人生历练的一次写真:如写他五六岁时和知青姐姐的《初吻》,七八岁时的《吃大口》(即满七岁可分成人口粮),读中学时的艰难、心酸而温情的《吉子河记》,读大学时同名同姓的信件误拆引发的《名字的故事》,以及大学时与某高干女儿青涩的爱情故事《永远的紫罗兰》,工作后扶贫锻炼的《扶贫手记》……等等。
继续按惯例,随手一翻,眼前便出现这样一段文字:“因为是顺便回家,没有写信也没有发报,他们都上山劳作去了。我只好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家。这情形其实十分动人,十几年了,我的口袋里还放着一把老家的钥匙。这钥匙把所有老家的情绪锁着,它沉重而又轻松,浸润着泪与汗,只要捏在手里,立即会充盈一种温暖的潮湿感。”
说实话,读到书中《回到老家》一文中的这段文字时,笔者几乎是本能把手伸向腰间,摸了摸挂在那里的一串钥匙,可惜这样的钥匙只是重庆一间水泥房子的钥匙,跟老家没有丝毫关系,更没有“潮湿感”,只有金属的冷漠与冰凉。但作者笔下的这段文字,让我想起了自己乡下的老家,想起了多次回到老家的情形,并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生出了些许的“潮湿感”。什么是好散文?这就是。因为,这样的文字挑动了我的记忆,触动了我的内心,让自己被城市的嘈杂和喧嚣塞满的内心突然裂开一条小缝,并在缝壁滋生出一丝“潮湿”,还有一丝柔软。
细究起来,自己被打动的根本原因,是作者文字中表现出来的那种真诚与纯朴。有人说,文学的基点,文学的内在的诸多元素,可以有众多不一的说法和角度,但对于散文,你缺少了这个基本的真诚与纯朴,就少了灵魂,少了壮骨健体的钙质类的东西。然而,在当下这个信息化和物欲化急剧膨胀的时代,散文没了底线,散文没了边界,散文成了一个“筐”,是文字都往里面装。有人戏称,当下的散文成了“公共垃圾筒”,人人都可以随手往里扔东西。会敲键盘能抠手机的人,把微博、微信都当成了散文,甚至把QQ聊天串在一起,也叫作是散文。从鸡毛蒜皮到吃喝拉撒,从道听途说到打情骂俏的文字,都被当成了散文。还有媒体积极倡导新闻散文化,把散文当成了涂脂抹粉的佐料。
在这个时代,似乎已经没人说得清什么是真正的散文了。于是,便有了大散文、新散文,以及这样那样命名的散文,浮华、矫情、造作、玄虚之风无处不在,那些闺房帷幔中那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情书,那些漫长旅途中那种喋喋不休的风景白描,那些痴男怨女们支离破碎的日记,那些言不由衷、任人摆布、讨好卖乖的应景文字,那些道貌岸然所谓探索实验的散文等等,纷纷借机出笼。有人因此长叹:如今,我们看到的是无数的抛头露脸,是在忸怩作态中的粉墨登场,而在这众多的表演中,散文被猫步化了。
同时,有人呼喊:散文在发展着、变化着,但变来变去,总不能把散文的本色变没了。须知,疆界丧失了,“无所不是散文”,也就丧失了散文自身。散文应该还原本色,回归于一个真、一个纯的传统面貌。
其实,对于郑劲松而言,无需别人警醒和呼喊,因为他始终坚守着散文的实质和内涵,坚守着散文最为本原的东西,就是那个朴素的品质:真纯与真诚。在他的笔下,亲情、爱情、山水情,行云流水之间,全是人情物理;自然、人生、哲理,处处彰显民间情怀与社会忧思。纵览这本收录了作者近20年发表的散文、随笔、小说的文集,追求朴实而清新的文风,深邃而温婉的文化情致,率直而真纯的人格内涵,在网络文化风行、价值紊乱、话语错位之际,张扬文学文体的回归、审美情怀与精神价值的坚守,力图为过去的时代和自我人生留下一曲悠远的挽歌。
毫无疑问,郑劲松始终保持着一种深挚的人文情怀和文化意味。散文过去所谓的精致,所谓的灵动,所谓的以小见大,所谓的以事寄情、以物寓情、以景托情、以论扬情,等等,都成为他对社会人生和过往生活的深挚的书写。在他的视野中,平常事,普通人,世间情,成为他捕捉和写作的重心。在这些平常事、普通人、世间情中,他发现了真,张扬了善,传达了美。在他的笔下,无论叙事,抒情,议论,写景,都言之有物,达之有情。
没人会否认,作者的丰富经历,使得其笔下的文字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和感染力。真诚的叙事,真爱的写人,真切的写景,真实的写情,“真”成为这本文集的生命和灵魂,“情”成为这本文集审美的焦点和根本。作者真正做到了散文的回归,真正回归到了散文的真诚与纯朴。
借别人的话说,回归寂寞,回归本真,远离喧嚣和表演,是散文真正能成为散文的唯一途径。不管这本《永远的紫罗兰》,对郑劲松而言是“告别”还是“开始”,反正我们看到过他散文的“真”,或许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