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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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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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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草鞋接地气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买鞋的时候,心头总是很纠结。每次走进商铺,面对琳琅满目的名牌牛皮鞋、高档弹力鞋、各式各样的登山鞋和休闲鞋,自己不仅没有心花怒放,反而有些无所适从,心头总是气鼓鼓地嘀咕:“还不如买双草鞋来得轻巧!”

笔者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而且在川北农村长大,熟悉草鞋就像熟悉自己的脚掌,并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记得小时候,尤其在夏天,一眼扫过去,人们要么赤裸双脚,要么穿着草鞋。原因很简单,那阵子农村普遍贫穷,没有别的鞋可穿,轻便廉价的草鞋便成了首选,也可以说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有人说,草鞋称得上是中国山区居民的传统劳动用鞋。确实,草鞋跟中国的历史一样悠久,它最早的名字叫“扉”,相传为黄帝的臣子不则所创造。到了汉代,草鞋也被叫成“不借”。在过去的千百年间,无论男女老幼,凡下地干活,上山砍柴、伐木、采药等,不分晴雨都会穿着草鞋,成为中国山区人装束的一个显著民俗特征。

但凡穿过草鞋的人都知道,它既利水,又透气,轻便,柔软,防滑,而且十分廉价,还有按摩保健作用。特别是夏天走长路,穿上草鞋清爽凉快,软硬适中,步履敏捷,两脚生风,给人一种惬意感;雨天穿着它,既透水,又防滑……总之,穿着草鞋让人感觉踏实,安心,接地气。

编织草鞋的材料五花八门,有稻草,麦秸,玉米秸,乌拉草,鞋有系绳的,也有拖鞋。在我的川北老家,草鞋是用晒干的稻草编织的。虽然我家里没人打草鞋,但周围邻居打草鞋的有好几家,他们通常是在农闲时节或者下雨天打草鞋。由于下雨天不能在外面疯跑,所以,看邻居打草鞋便成了自己的一项娱乐项目。

打草鞋有专门的工具,诸如草鞋耙、四齿扳手、底板和角钻等,操作时把草鞋耙插进长板凳上的脚缝里,四齿朝天,草绳一头挂在齿上,一头绑在腰间,屁股往后一撅绷紧,然后就可以用稻草堆里挑选出的优质稻草进行编织了。稻草在操作者的手中上下翻飞一气,仿佛眨眼的工夫,一只草鞋就打好了,随后经过修剪什么的,便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了,一双草鞋可以换回两毛钱。

记得第一次穿草鞋,是在我8岁那年的夏天,因为赤脚疯跑,不小心右脚被玻璃碎片划伤,母亲便求邻居给我打了一双小小的草鞋。其实,在我们那里,小孩子在夏天都是不穿鞋的,连草鞋都不穿,清一色的赤脚。大人们给出的理由是,小孩子整天撒脚丫子疯跑疯玩,而且属于见风长的年龄,穿草鞋实在多余,而且浪费。现在我的脚受伤了,草鞋就成了必要的保护,既不多余也不浪费。

由于脚有伤,自己暂时并没有体会到穿草鞋的奇妙感觉。好在脚伤好后,自己没有把草鞋扔掉,而是继续穿在脚下,并从此告别了赤脚时代。隔着一层草鞋底与路面接触,感觉跟赤脚或者穿别的鞋子很不一样,尤其是行走时发出的那种响动,就像从稻草上踩过时发出的声响一样,绵密、细微、亲切,并散发着田野的气息。那种感觉其实很难用语言准确表达,只有真穿过草鞋的人,才能切身体会。

曾经有人这样描写过:草鞋平淡得就像绵延而来的每个寻常日子,不管道路有多深远,穿上草鞋,心里就踏实;草鞋是贫穷和艰辛的象征,但这样的贫穷和艰辛却使草鞋充满诗意、淳真和朴素,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美好。然而,这样的“诗意”和“美好”在我渐渐长大的过程中,却慢慢地消失了,因为,我们的生活开始变得富裕起来,草鞋被我们无情地丢弃在了风中。

如今,已经很难看到穿草鞋的人,也很难找到会打草鞋的人,草鞋多半在某个景区扮演工艺品,跟我们集体忆忆中的草鞋相去甚远,因为,它没有承载过贫穷与艰辛,没有浸透过田野的气息,所以,它没有诗意,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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