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冬日的风去流浪

梁卫山

晴空万里，冬天午后的风，有些寒凉，也有些凛冽。南国的树枝上已不见了叶子的踪影。叶子注定是秋末的主角，生死荣枯间，饱得文人骚客的喜爱。睹物思情，秋叶更是上上之选，待得读到陆放翁“云闲望出岫，叶落喜归根”的诗句时，不禁想起了“落叶归根”这个饱含思乡色彩的词语。

是啊，人生一世，草木秋冬，百年太匆匆。每个人的心里头都有一处幽静的村落，这个村落被皑皑白雪覆盖，就像雪乡里的白色“大蘑菇”。这幽静的村落与我们的生活、工作无关，但我们乐于承认，那是血脉繁衍的初始地，或许还有几百年前原始的出发地，虽有些生疏了但还是记忆中的亲切。

冬日时光恪守不渝，冬日的风从没有放弃过切割村庄，土地越来越薄，人越来越少，那些带有异地尘土的身影，还有那些挣扎于泥土的身影，渴望聆听曾熟络过的乡音，追溯故乡的来处，再与周围人谈论谈论记忆中的祖辈与村庄。追逐着冬日的风去浪浪，对一部分人而言，记忆中村庄还是村庄，那是自小生长的土地，同宗同姓，并不需要额外费心去探究，而对于有的人，比如我，却魂牵梦绕着，毕竟，不是所有宗姓都能找到标志的记录。

睬着冬日的风去浪浪，时时怀念记忆中幽静的村落，恍惚百年，有的人长大了、有的人老去了、有的人来到了、有的人离开了，村子也越来越成熟，步入了壮年。春花秋月，冬去冬又来，又是几百年过去，经历过朝代更替、经历过战争、经历过复兴后的村子，开始了又一次的漂泊。这一次，不再是几百人浩浩荡荡地跋涉，而是“单飞”，各家族都在飞，都在追逐着冬日的风去浪浪，飞着飞着，村子就成了空巢，像是患了肺炎的老人，在冬天孤寂咳着冷风。

出去的人越来越多，开始一种新的漂泊开始一种新的流浪，而村庄正如圆规的原点，连接着之前与之后，见证着远去的漂泊之后的漂泊，看着流浪之后的流浪。冬日的风很轻，轻得只有我这有闲心的人才会聆听到它，把它听出来。这冬日的风应该是从北方来的，那里已经是零下好几十度。大雪堆满了房顶、小路，一棵棵挺立的松树成了“雪人”了。追逐着冬日的风去浪浪时，多么希望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雪，弥漫在南国的冬天，可南方的天气却始终冷而干燥，不见湿润的来临，更不见雪。这也颇令人失望。不过，南国自有南国的风光。虽然见到雪的日子很少，但早晨起来，田野的一片纯白也颇使人欢喜。偶尔，有水的田里还结了冰，拿一块起来，便是童时的玩具。

不过，这一连几日，家乡都是阴沉的。不见阳光也不见雨雪。只阴着。虽然这天气在许多人眼里都显得糟糕透顶，却正符合了我的心意，踩着冬日里流浪的风，去故乡的竹林，听沙沙作响的风声在山谷里回荡，听从未离开的鸟儿低吟浅唱，歌声婉转。行走在故乡的土壤之上，熟悉的过往就轻轻浮现，从遥远的世界里走出，穿过竹林，穿过沙沙地风，涌进自己的心房。转眼，曾经饱受鄙夷的时光，曾经与小伙伴一起的欢笑都浮上心头。也渐渐感到，那些都一去不再了，留在心中的，只有那些关于过去的记忆未曾忘却。

踩着冬日里故乡流浪的风，静悄悄地等风凌乱自己的头发，竹叶飘落在地上，像承载着许多梦想的船，寂静而冷漠。沿着故乡小路一路寻找，苦苦寻觅却终无结果，只留下故乡的石子与白云轻轻地流逝， 寻找到的也只不过是一个童年的梦。童心未泯的时代是多么美好 。那时的欣喜与如今截然不同。直到冬风冷冷地拂过自己的脚印，才终于明白，所谓的寻觅不过是一场梦，属于自己的，永远都是故乡的一点一滴，用心去寻找故乡的回忆，或许，童年的影子被拉来，你又见到了一个春天。在细细的春天里，体会那时光悄然地一眨眼，风云变化，岁月静美而绚烂。

踩着冬日里故乡流浪的风，聆听着故乡的声音，也是在聆听着梦。溪水涓涓似生命永不停止，树枝婆窣似梦想永远在呼唤。年轻静谧的时光啊平凡却又充满了惊喜，属于故乡的，是我们流浪过太久的心唯一的归宿。追逐着冬日的风去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