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卫山
秋天的风吹累了,在吹来了熟稔收获的秋季后想要离开这儿了,临走前就叫来了冬天的风。于是,我越来越觉得冬天是被风吹来的。冬天的风来了,吹走了秋天的风,还把她越送越远,连同秋天一起吹到了她们理想的远方。冬天的风遥远的北方吹来, 冬天的风刚来时,人们还尚不知情,以为日子还是往日的日子。直到风把贝加尔湖水吹得凹凸不平,直至把整个湖的水都吹得没了声响,纹丝不动。
冬天的风吹来一层厚厚的银亮的盔甲时人们才知道,这冬天是千真万确地来了,抬头看看四周的树,树上剩下的那些枯败的叶子,也早已被冬风刮得没了踪影。地上是留着一些干枯的树枝,有时,也跟着冬风在地上一气乱跑。冬风吹着,吹得人手脚发麻,吹得人失去了方向,像一根稻草一样在风里不能自持。终于,人敌不过冬风,人从冬风里撤退了,冬风把地面上的人吹了个干干净净。人就躲在各自的房瓦屋舍里,或裹上暖风十足的工具,始终是绕着冬风走,与之不打照面。看着冬风在外面呼啸肆虐,人除了耿耿于怀,亦或心存敬畏,对这冬天里的风简直是无能为力。
冬天的风眼看着地面上冷清了,感觉无聊寂寞透了,就又爬上人们居住的房瓦屋舍,在东面的窗户呼呼地狂敲了一番,见无人理会,就又跑到西边的窗户一阵敲打。我知道风的意思就是不予理会,自顾自地地忙活着。冬风看见我充耳不闻,感觉到自己被怠慢了,本就凶恶的脾气愈发不得了了,生了怒气发起了威,变成像失控的恶魔,把四周的窗户吹摇得哐哐作响,从响声里听出满是愤怒,这愤怒还是从房瓦屋舍细微的缝隙里钻了进来,直惊得我心神不定,心绪不宁,不由得幻想了好些不可预测的事儿。于是缝隙里钻进来的冬风在愤怒里偷笑又狞笑!脸色凝重的人着实有些慌了,可怀里的孩子却不知,以为这是游戏嚷嚷着要看个究竟。
冬风耍起了疯,人们全然是没了主意,只是麻木的看着躲着。冬风仍不肯罢休,用起了别的手段。于是,沙土地也都成了冬风的帮凶,在冬风的一通使尽蛮力地搅腾下,天地间一片混沌,让人绝望。柔弱的沙土借了风的力,狐假虎威,胡乱地拍打着房瓦屋舍的各处,如一个失去了理智想要破窗而入的匪徒,不择手段地想要人在他的淫威下低头。人的世界被冬风得越来越小,颤抖起来,原来人就是这样弱不禁风!
冬风就是这样一天天吹着,把冬天吹得越来越深。于是仔细想今天的风和昨天的风是不一个样,越想越想不出。被冬风吹着的冬天里多了些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冬天里的风,吹走了些什么。冬风说来就来,不知道对冬风抱怨什么,冬风就是这样、这样地吹来吹去。不觉间日头落了西山,一天下来人累了,冬风也累了,人劳碌了一天该歇下了,冬风吹闹了一天也该偃旗息鼓了。晚上,人躺在床上,尽做些尘世里繁杂的梦,梦里我被可怖的事儿惊醒,定了定神,看看窗外,原来冬风又在作孽似的乱撞开了。可到清晨起来再看窗外,一切归于静寂!噢,对了,想来昨夜冬风怕是也怕做噩梦才过来生事狂闹的吧!看看过不了许久日头又要升起来了,冬风又该来继续昨天的狂暴脾气了吧!
冬天的风就这样一天天吹着,吹得人毫无办法,把日子一天一天吹翻过去,把岁月越吹越远,可是冬风忘了,这样一天狂吹把自己也吹得越来越远。终于,这冬天里的风也怀念起了远方一些熟稔的、温馨的东西,想要离开了。是啊,冬风吹了整整地一个冬天也需要休整了。于是冬风跑了,跑远了,跑到我们都不曾抵达的那个地方,还叫来了妹妹,算是对狂暴、发威了一冬天的补偿吧。冬风一走春风就来了,春风的到来也把春天吹来,世界上的万物就又清亮了起来,感恩春风吹来的一切春天里的美好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