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枣儿

（小小说）

梁卫山

青山绿水的小山村， 沐浴在朝阳之中。在小山村三大娘家，有三棵高过墙头的大枣树，在东院墙边一字排开。这三棵大枣树都进了入盛果期。在这酷署夏日, 三大娘站在大枣树下望上看, 但见大枣树上盛开着枣花, 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引得蜜蜂儿嗡嗡直飞。

秋天到了,三大娘家的三棵枣树上密密麻麻，一嘟噜一嘟噜的枣子压弯了枝头。枣子的个头真不小，颜色各异，各有千秋，有的青绿，有的暗红，有的半绿半红，有的斑斑点点的红，就像画家随意的泼墨写意。如果放大开来看，简直像一件件精美绝伦的景德镇瓷器一样，真的是要红有红，要绿有绿，让人爽心悦目，叹为观止，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八十多岁的三大娘面对如此胜景，手搭凉棚，只能远观，不能近瞧，更不能亲手采摘下一颗枣子来品尝一番。村里的人都知道，年过八十的三大娘耳不聋眼不花,从三大娘年纪轻的时候，就生性倔强,三房儿媳没一个敢招惹她。而三个儿子呢，一年到头，除了例行公事拿钱拿粮，也很少跟母亲亲近走动来往。倒是小孙子小牛跟奶奶三大娘亲,有事没事地总往奶奶近前跑。

这天，丽日晴空中，大红枣儿炫耀在枝头，吸引的鸟雀赶来啄上几口，弄得四周的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啪嗒” 一声,一个枣儿滚落在地上，在三大娘的眼前停住。三大娘弯下腰，伸手去抓，一抓没抓到，再抓还是没抓到。三大娘便取过拐棍，一拨拉，枣儿就滚过来。 三大娘捡起枣儿，在手上擦擦，张口吹吹，才肯入口。其实，红红的枣儿上，什么也没有，三大娘有洁癖。三大娘有洁癖，在村里是出了名的, 就这样, 三大娘正咬着嚼着呢, “啪嗒” 、 “啪嗒” 、 “啪嗒”, 她的面前落了四五颗大红枣儿, 她巅着脚把大红枣儿拣了起来, 来到了院子外。

这时，小孙子小牛正放学路过三大娘院门口，他没看见走出门口的奶奶, 却看见了正在打枣的妈妈, 他就直奔了过去, 边走边喊：“妈妈，妈妈！”

正在东墙外打枣的妈妈却看到了婆婆, 她一把扯过了小牛, 一把捂住了小牛的嘴。俩人躲在了一堆砖墙后面, 三大娘没看到他们, 就走进了院门。三大娘一边走一边说：“每天这个时候, 小牛就放学了, 怎么现在还没来, 这些大红枣儿过了夜就不鲜不好吃啦！”

这时，小牛妈妈这才松开捂着小牛嘴的手, 说道：“我的小祖宗, 喊什么喊？没看见妈妈在打枣吗？什么事？”

小牛喘过一口气, 说道：“妈妈, 我刚学会了一个成语，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老师在班上讲了好几遍, 我依然不懂啥意思！”

小牛妈妈说道：“你不懂啊, 妈妈也不懂！等你长到你奶奶这么大的年纪，就知道是啥意思了。”

小牛道：“妈妈, 您这是什么话？等于没讲！”

小牛妈妈说：“等于没讲就没讲吧, 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打枣要让你奶奶知道了就糟啦！”

小牛：“啊,妈妈, 您这是在偷着打奶奶的大红枣啊！啊, 我有点明白什么叫‘种瓜得瓜，豆得豆种’ 啦！走, 跟我去向奶奶认错！”

小牛妈妈：“不去！”

小牛：“您在我面前偷打奶奶的大红枣儿, 就不怕我也偷打别人家的枣？！那您可就真成了‘种瓜得瓜，豆得豆种’ 啦！”

小牛妈妈：“非去给奶奶认错不行？”

小牛斩钉截铁地说：“对！！”

他们走进三大娘家的时候，三大娘正在吃枣,。那大红枣儿啊在三大娘瘪瘪的嘴里，翻过来，滚过去，就是不肯碎身。既是不肯碎身，也不好囫囵吞枣啊。于是三大娘只好把枣儿取出来，看了看，叹了口气。 三大娘起身，推着小小的三轮车，蹒跚着回到屋里。她从锅灶后取过石臼，把那颗枣儿放进去，锤碎，用羹匙挖进嘴, 轻轻嚼动，一股浓郁的香甜滋味顿时弥慢开来, 三大娘发出“啊” 、“啊” 的声音。

小牛拉着妈妈走进门。见状, 小牛妈妈说：“你奶奶很忙, 咱们还是走吧！” 三大娘：“我不忙, 你们别走！”

小牛妈妈：“妈, 妈, 我偷着打枣、偷着打枣、偷着打枣……不对、认错！…… ”

三大娘：“噢, 闹了半天是你在打枣啊, 我说呢, 好端端的红枣儿直往我脚下落！”

小牛妈妈：“妈, 妈, 我知道错了, 要打要罚您说吧！”

三大娘：“说什么哪！我一个孤老婆子，老了老了没人喜啦。你爹走前种下的这三棵枣树终于到了盛果期, 我孤老婆子想享用也嚼不动啊！小牛儿, 去叫你爸、你大伯大婶、二伯二婶, 来家打枣儿, 咱们自己吃, 还要分给乡亲们吃！”

小牛：“好的, 奶奶！”

小牛儿撒鸭子奔出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