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读夜

梁卫山

白天总是殷勤地把遮住的帘按部就班铺开，让太阳的光芒普照大地，大平原上石门董村楼房丛横，车水马龙，绿树成荫，一片生机。夜晚也是按部就班而至，使阳光作出的努力彻底清零，一切归于静谧的黑夜。这时，夜融入了你，你也得融入夜，夜世界融入了你，你也得融入夜世界，这是辩证的哲学，这更是存在的必要。不过也不错，我们可以成为一个个安安静静的读夜者。

白天，儿时的石门董村已被我转了个够！变化也太大了，路宽了，楼高了，人甜了，塑料大棚多了，村庄更绿了。现在进到夜世界，是找儿时的伙伴挑灯品茗？还是找童年的同学明亮的灯光下饮壶老酒？不过此时刻都没兴趣，那就在大平原乡村读夜吧，读一读风轻轻、夜静谧，读一读幸事，读一读离家后的乡愁，读一读童年纯真幸福的恋情，更要读一读明天离开家后外出工作的收获。这样想着真想点酒，把那些无聊的过去日子或醉成诗，或醉成歌。

在家乡的夜里想起那些借酒消愁的时候，每一次醉过后发现后面的日子仍然背叛着诗，背叛着歌，那些诗是枯黄的烂诗，那些歌也是不着调不靠谱的苦歌。为此苦恼的不行！还好，内心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还能在暗淡里寻找骄傲的绚烂，在痛苦里寻找明媚的幸福。对于命运的一次次不怀好意安排，都不予理睬，总坚信风雨总是有尽头的！就这样在家乡读着夜，不知不觉中月亮升起来了，有了月光的家乡夜更加静谧，读夜的兴致更浓！

可也是啊，月亮翻越千山跨过万水，这不是又在四季的轮回中落在了家园。这时的月儿啊很幸运，这时的家园更加幸运，她们都在享受美好的月夜静谧。而城市的夜不能跟家乡的夜攀比，虽有着半梦半醒迷迷离离的街道，也有着霓虹闪闪烁烁下醉生梦死的辉煌，可好像都不属于我，很想离开城市，推开往日的灯红酒绿，与家乡诚恳的夜为伍。一直很喜欢家乡的夜，无论有风无风，无论有雨无雨，无论有星无星，无论有月无月，伸伸手就能触摸到那份安宁和真实，碰触到那份最原始最纯粹的寂静和祥和。这样可以安心放下白日里阿谀的言语，也可以安心放下白日里强作的欢颜。在家乡父母一泻千里般的胸怀里，把紧张的神经放松，把沉重的羁绊砸烂，得到明月清风的空旷与舒心。

夜久更阑，母亲轻轻的咳嗽声从隔壁辗转的床榻传来，那强忍着的细若游丝的声音在夜里却是如此尖锐，刺痛的不仅仅只是我，还有那宁静的夜吧？我拿自己的身体作温度计给家乡的夜测量了一下体温，才发觉很冷的冬夜已经来临。抱病几年的老母经得起这季节退换的折腾吗？无私、豁达是我善良母亲所具有的，也是每一位母亲的天性！昨晚夜深，与同事办事同宿于家乡，同事在睡梦里咆哮，声嘶力竭的喊声把我从好梦里惊醒。他那样咬牙切齿，在危机四伏的梦里呐喊：打死他，打死他……是什么恨使他在梦里也放不下呢？今夜，窗外仍是清风徐徐，月光轻柔依然那样皎洁，同事在静静地睡着，多好啊，静谧的家乡夜使他忘却了仇恨！。多么美好的乡间之夜呀，月光下我仿佛还能听到有人在弹奏着婉约而凄美，悠深而美妙的乐曲呢。是呀，活着的态度多么重要呀。我又想起母亲这样描述痛苦与幸福：痛苦是因为计较得太多，幸福是因为什么都不要太计较。想起母亲在大是大非面前的态度令人释然。

有人说：成长就是从小径步入大道，从小巷步入都市，成熟就是从大道走入小径，从都市走入小巷。在家乡石门董的静谧月夜里再三思考，我长大了，我成熟了，我成长了，却从没有离开过父亲母亲的大平原上小石门董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