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家乡清秀峻立的山,爱家乡清澈透碧的水,也爱家乡那机动灵活的小鱼,但我最爱的是家乡的板栗,我爱它胜过爱任何一种果树。我的家乡有许许多多的野生板栗树,长在田坎边,长在地头旁,是家乡不可多得的一种果树。它是一种阔叶树,主干比较粗,但不是很高,深灰色的树皮表面很粗糙,大多数在一米左右就开始分枝,枝上又长出许多小枝。
阳春三月,烟雨蒙蒙,正是百花争放的季节。板栗树也开始精心地打扮着自己,它给自己挂上了一簇簇三四寸长,淡黄色的像绒毛线一样的花儿。微风吹拂,树枝微微摇曳,朵朵花儿也随风轻轻地飘动,散发出阵阵幽香,真叫人心旷神怡。那些勤劳的小蜜蜂也嗡嗡地从千里之外簇拥而来,你落在这朵,我落在那朵,贪婪地汲取着甜美可口的花蜜。
到了金色的秋天,板栗树迎来了丰收。看,树上挂着的一个个小板栗,浑身长满了绿色的细细的小尖刺,多像一只只可爱的小刺猬呀!到了深秋,板栗完全成熟了,有些板栗在树枝上已经摇摇欲坠,仿佛轻轻一吹它就会落下来了!果然,几天后在风姐姐的召唤下,他们一个个地都从完全开裂的壳里跳了下来,像一颗颗玛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十分好看。
打稻谷的时候我总会时不时从田里眺望着田坎边的那棵大板栗树。它的主干有水桶那般粗,但不很高,大概一米左右就分成腰般大小的两大叉,叉枝上又分出了许多小枝,深灰色的树皮裂出一道道细纹,看上去很粗糙。最诱人的便是那一簇一簇结满板栗的树枝,明显已经被板栗压弯了,更有甚者板栗直接把一些树枝压断了。看着一颗颗破壳而出深棕色的板栗,我已经按捺不住嘴角里的口水了。想着尽快打完稻谷,然后就可以去打板栗了。终于打完稻谷了,我和二哥趁着阿爹阿妈大哥装稻谷,收拾工具的时候,便扛着早已准备好的竹竿,背着背篓打板栗去了。二哥负责爬上树打板栗,我则是在下面给他递竹竿和捡板栗。二哥挥起竹竿啪啪啪地在树上打着板栗,树叶天女散花般翩翩飘落,板栗则是像受惊的小鸟,四处飞溅。看着落在地上蹦蹦跳跳的板栗,我便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捡,结果一个调皮的板栗不偏不倚重重地砸到了我的小脑袋上。幸好那时候带了个草帽,不然准砸得个脑袋开花,眼冒金星。揉揉小脑袋又低着头继续捡板栗去了,不一会儿就捡了满满的一背篓。
回到了家后,对于没有开裂的板栗壳,就用脚用力的把它按在地上来回碾压,来回搓,直到把刺搓平了,搓裂出一道缝了,在用铁夹子将其撬开,戴着手套把板栗粒子扒出来;对于开裂的板栗壳,就免去了搓的这道程序。再把板栗放在竹篮了,硕大丰满板栗很快就充满了篮子。我总喜欢选青色比较小,未完全成熟的板栗来生吃,因为它比较细嫩又微软,汁又很多,吃起来清甜可口。对于完全熟透,皮十分坚硬的板栗,阿妈则选出一小部分板栗,用清水清洗好,然后放在砧板上用菜刀切出一道细口,防止炒的时候板栗里面的空气膨胀而导致爆炸。然后阿妈又忙着从厢房里抱来些柴禾,在灶炉里生起小火,拿来铁锅便开始炒了。我好奇地问阿妈“阿妈,干嘛不直接用大火炒,大火炒了熟得不久快一些了吗?”。阿妈微微笑起,又轻轻摸我的小脑袋说道“开始便用大火炒,板栗受热不均匀,就算板栗皮炒糊了,里面的板栗也不会熟的,要慢慢地焖炒,耐心地炒,板栗才会熟透。做事也是一样,不要心急,要有耐心,心急了反而会得到不理想的结果”。
我们一家人围着灶炉边烤火边看阿妈炒板栗,阿妈用锅铲来回铲翻板栗。过了会儿,有的板栗就开始从切裂的缝隙里冒气,发出“呲呲呲”的声音,阿妈说这会板栗里面已经完全受热了,可以适当加大点火力,我便猛地加了几根柴禾。火烧得越来越旺,火苗已经把铁锅包的严严实实的,此时阿妈便抬着手翻炒着。又过来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炒板栗开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那是一种混合了甜香与柴火气息的独特芬芳,犹如冬日里的暖阳,让人心生向往。此时的我已经按捺不住躁动得心,趁阿妈不注意,伸出手来飞速从锅里拿了一颗板栗,真的是火中取栗。没想刚拿出锅边,手就被烫痛了猛地撒手,三根手指头被烫得通红。阿妈看见,放下手中的锅铲,连忙去拿牙膏给我涂,边涂边吹着,嘴里还念叨着说我太心急了。那时手指虽然痛,但眼神却从未离开锅里。等板栗熟了,阿妈用碗给我们每个人分别盛了一碗,可此时的我手已经涂了牙膏,不能剥板栗了,阿哥他们边剥板栗吃边笑我,我一急就把板栗连屁带肉一起塞到嘴里嚼,再把壳吐出来,惹得他们哈哈大笑。阿妈看到了,则是心细的剥给我吃。只有肉的板栗果然是好吃粉甜粉甜的,特别好吃。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就十多年了,我也在外面工作了。每当在街上看到炒板栗的小摊,我总是会停下脚步,买点板栗尝尝。小摊里的板栗很大,比家乡的板栗大了两三倍,但吃起来和家乡的相比,却是天壤之别,家乡的板栗可比它好吃多了。可自此父母不在,哥哥们也出去打工,家乡的板栗树也没人料理,我也很久没回家,已经很久没尝过家乡板栗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