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李晓阳打台球被砍伤
暂且放下小东的儿子,再说说李成德的儿子晓阳。
李晓阳如红楼梦的贾宝玉,在一群姐姐们精心呵护和关心下慢慢长大。晓阳几乎是全厂人都知道的人物,为何,因为他有一群拼命保护他的保护神。这群保护神之首就是小东。没有人敢欺负晓阳,谁欺负晓阳了,李成德和王月琴不用出面,小东自会带着三个妹妹打上门去。
李晓阳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自然养成了娇横的脾气。只要是他想要的,想吃的,姐姐们都要让着她。四、五岁时,一次吃饭,那天吃红烧肉。晓阳要吃碗里的一大块。小伟和晓阳两人的筷子一先一后伸到,小伟早到了零点一秒把肉夹到。那小伟夹起肉后有些得意,炫耀了一下,把那块肉在晓阳的面前特地晃悠了一下,才把那块大块肉放里嘴里。晓阳没夹到肉本来就不开心,小伟这一炫耀,更不乐意了,啪的就把饭碗给摔了,饭也不吃了。小伟把那块还没嚼的肉从嘴里吐出来给晓阳,晓阳仍然不依不饶。李成德确实看不下去,轻轻的朝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晓阳躺在地上四条腿乱蹬,哭得口吐白沫。最后还是小东趴在他的耳朵边说:“弟弟,别哭了。吃完饭 ,姐带你上公园,还给你买可口可乐怎么样。”
晓阳听后,这才停着哭闹。
李成德看到一本书中说女性单亲家庭长大的男孩子,容易成为娘娘腔,缺少男子汉气慨。这时,李成德已经与朱茜茜有了一个女孩子。计划生育越来越严,李成德想再生个男孩子的希望破灭了。他和朱茜茜商量。
“茜茜,我和你商量个事。”李成德慢声细语地说。
“啥事?”朱茜茜正在给女儿扎辫子。
“我想把晓阳接过来。我怕他妈把晓阳带成个娘娘腔了麻烦。”李成德很慎重地说。
“你说这事啊。”朱茜茜停了停。李成德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朱茜茜不同意。“你成天都不着家,晓阳跟着你生活不是受罪吗?”
“我年纪越来越大了。李家就这么一个男孩子,指望他传宗接代呢。以后我收收心,下班就回来陪你们。”李成德陪着笑脸。说实话,李成德和朱茜茜结婚后,确实改变了很多。朱茜茜不是王月琴。一是年轻,二是会哄,三是会吓。曾经有过一次李成德醉后发酒疯。最后吐得到处都是。朱茜茜用他的脏衣服把他的头给包起来,省得他出的酒气薰人。李成德睡醒后酒未全醒,觉得闷得慌,手抓着衣裳解不开,急得李成德大叫着:“我的头呢,我的头呢,我的头上哪儿了。”这件事过后,李成德感觉十分没面子,可也没有办法。老牛吃嫩草,总是要低下头才行。从那以后李成德收敛了很多。
“你自己说的,我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可带不了。人人都说后妈难当,我怕我也当不好。”李成德心里沉了一下。以为朱茜茜不同意带晓阳过来。毕竟当初说过的他一人过来,没说带孩子的事。刚想说话,朱茜茜又说:“不让过来,你又不高兴。反正也十来岁了。也不用我擦屎刮尿了。但先丑后不丑,晓阳过来,你要管他,我可顾不过来。”
“中,中中。”李成德见朱茜茜答应让晓阳过来,说什么都同意。
这天下午,李成德来到王月琴这里。先在门口咳嗽了一下。王月琴正在绣十字绣,是一幅“家和万事兴”的绣品。画面左面是几朵牡丹花,右面是几朵荷花,中间有六条锦鲤在游动着。锦鲤的上方是黑色的“家和万事兴”五个大字。说实在话,王月琴这半生过得有些窝囊。婚离了,还说啥家和呢。但越是这样的家庭越想让家和。王月琴想让她的孩子们的家庭和睦。小方的家庭也常闹生涩,常生气。王月琴就想绣一幅图,送给她们挂在她们家的客厅里,能常常提醒她们要各自忍耐,保持家庭一团和气。她是想给每个闺女绣一幅。
王月琴听见李成德咳嗽,没搭理他,仍旧低着头绣花。李成德有些尴尬地再咳嗽一声,又笑了笑说:“绣花呢。”说着走过去,拉个小椅坐下。
“想给你说个事。”王月琴不理他。李成德继续说:“我想叫晓阳跟着我生活。一个男娃跟着我能阳刚一点。也让你少一点负担。”
“滚出去。”王月琴头也没抬地低吼。
“这不是跟你商量的嘛。恁恶干啥?”李成德没动。
“滚出去。”王月琴又吼一声。
李成德不再吭声,掏出一支烟点着。两人默默相持着。李成德不说话,王月琴也不再撵他。有半个小时,小东回来了。进门一看李成德在这里。“爸,你咋来了?”
“没事,来跟你妈商量个事。没说话呢。你妈就叫我滚出去。”李成德尴尬地说。
“爸,你想商量啥事?”小东问。
“我想让晓阳跟着我过。你妈不说话光叫我滚。”李成德吸口烟。
“叫你滚是不同意。晓阳都恁大了。离脚手了,肯定是不想叫跟着你。”
“我看了一篇文章,男娃跟着妈长大容易娘娘腔。缺少阳刚气。再说我领走,也让你妈轻松点。我是对不起你妈。但这是为了晓阳好。跟着我了,你妈也少操点心。”李成德不紧不慢地说。
小东听了李成德的话后,似无话可说。她是女儿,不能说别的太多话了。这时王月琴接过话茬:“别想美事了。你和你那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过日子就好,还想这些美事。我的儿子跟我,我放心,我怕后妈虐待他。早点滚蛋,别在这丢人现眼。”
李成德听了这话后,站起来走了。临走说:“明天我来把儿子领走。”
……
李成德最了解王月琴。他知道她是有口无心,嘴凶心软的人,一天王月琴对李成德说:“晓阳跟着你生活行,星期天必须回来。”
李成德看看王月琴没说话就走了。
一九九五年的四月十四日,星期五。清明节刚过。万物复苏,花开了,杏花,海棠花开得繁密,凡有土的地方,青草都展示着自己的青春魅力。燕子飞回来了,在柳枝间穿梭着,在泥土里衔来泥和草开始筑巢。或在河面上下翻飞,唧唧地叫着。暮春时节,阳光明媚,是踏青的好时光。一切都充满了向上的力量。可对于李成德和王月琴以及小东姐妹四个来说那是个黑色的四月,是让他们终生难忘的四月。而这一天也是他们悲痛的开始。谁能知道大祸从天而降那?
运输公司礼堂门前有个小广场。广场里摆有几十张台球桌。一到晚上,这里打台球的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广场旁边有饭店,还有烤羊肉串的,有玩得尽兴者,不想回家,直接到那吃了,然后接着再玩。
李晓阳已经上高中了。周六的上午,吃罢饭,他一人来到这里打台球。他刚刚学会没多久,正是打台球入迷的阶段。
由于台球桌距离稍有些近。当李晓阳弯腰击球时,他的球杆往后收时,碰到了身后的一位二十六七岁的男人。大概碰疼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不分青红皂白,朝着晓阳吼了一声:“你找死啊。”
晓阳感觉到他的球杆碰到人了。听到对方的吼叫即说:“吼啥哩,不就碰一下嘛,能有多狠,犯得着这样恶。”
那人听了晓阳的话后,心想,你碰了我,不道歉还敢跟我叫板,于是高声说:“我不光吼你,老子还要揍你。”说罢抬脚,朝晓阳身上踢去。晓阳挨了一脚。虽然晓阳个子有一米七五了,但身材瘦弱,百十来斤,面对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成熟男性,自衬没有打赢的把握。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球杆一扔离开了台球场。
晓阳岂是能吃亏的人。从小到大,只有他揍人,哪儿有人敢揍他。他所在的子弟学校的同学都是玩尿泥一块长大的。父辈们也都是熟人。更何况晓阳从小条件优越。出手大方,虽然上学成绩一般,但却有几个铁哥们。他离开台球场后,直接回到家里,到家后想想心里生气,就出去找他的几个哥们。向他们说,我刚刚在台球场被人欺负了。几个铁哥们听说后都说,走,找他去。咱挨欺负,不可能抹拉抹拉咽了,给你出气去。
李晓阳一行四人来到台球场。那个打他的男人还在。李晓阳走过去,照他脸上就是一拳。那个男人正在击球,脸上挨了一拳后,抬头见李晓阳正要打第二拳。再看他身后有三个同伙。虽然他人高马大,但估计了一下后,转身跑向小饭馆,进去就提一把菜刀跑过来。晓阳一行见那个男人提着菜刀过来,转身就跑。奔跑中,晓阳被凳子绊了一跤,那男人弯腰一刀,砍在凳子上,他拔下刀后,朝着晓阳的头上砍去。这一刀砍中了李晓阳。血顺着头发流下来,李晓阳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头跑离台球场。他们一行四人来到学校,晓阳在水池那里用水洗洗伤口,但血流不止。被同学和老师送到厂医院。同时派人去通知小东和李成德以及王月琴。小东听说弟弟被砍后,急忙跑到厂医院。看见弟弟头上有一条那么长的伤口。伤口外翻,血流不止。弟弟满脸满身都是血,血将衣裳都弄透了。小东见弟弟伤得如此严重。身子一软就昏了过去。厂医急急把小东救醒过来。厂医简单地处理了晓阳的伤口,急急地说,咱离专医院近,赶快送专医院去,伤情重。不敢耽误。
刚刚医生已帮助打了急救电话。急护车赶到了。小东抱着弟弟的头,眼泪止不住地流。她大声地呼喊着:晓阳,晓阳,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此时,晓阳还说:“姐,我没事,你别哭。”小东点点头:“嗯,你坚持住,马上到医院了” 小东抱着弟弟坐着救护车来到专医院。立即送到急救室进行救治。此时晓阳已经失血过多昏迷过去。
随着手术室的大门关闭,小东整个人就瘫软了。她靠着墙滑坐在手术室门前的地板上。陆陆续续,李成德、王月琴、小方、小红、小伟和她们一家人都赶到了医院。全家人都知道晓阳在家里的份量有多重。如果晓阳被砍出三长两短来,对这个家庭意味着毁灭性的打击。尤其是对李成德王月琴和小东三人来说更为沉重。李成德和王月琴作为父母爱子天径地仪。而小东呢,晓阳从生下来,小东一直带他,直到王月琴产假期满后,全部由小东带领,一直到幼儿园均由小东带着。所谓长姐如母在小东身上是最恰当不过的。小东有半个母亲的担当。
李成德到场后,问小东:“现在晓阳咋样?”
小东一见亲人都到齐了。眼泪流得更多了。小东说:“头上被砍了一刀,都成血人了,在厂医那里简单处理了,救护车接到医院时,已经昏迷了。我签字手术,现在也不知道咋样了。只有等手术结束后才知道。”
李成德脸铁青,烟一支接一支地吸,像一只困兽在手术门前打转转。王月琴则坐在过道的椅子上,浑身无力地仰在上面,小方拉着她的手。小红小伟都默默在站在手术室门前,等着手术结束得到第一手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