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飞复员归故里 李小东公园献初吻
小东很长时间没有如此机械地干活了。进看守所好几天了,一直没有提审她,也没有任何关于案件的消息。
提心吊胆的一天又一天,小东不知道父母在外面是如何的焦急。也好像习惯了这样的被人甩弃似的存在。她除了睡觉吃饭,就坐在那里干活,那挑锡箔纸的活,好似很有吸引力式地让她干不够。同监舍的女人们,干够当天的活后,大都选择了休息。她们或凑一起说话,或者躺在一边发呆。小东不同,只要有时间就坐在那里干活。超额多少她都不论,她也不是为了多干活得到表扬,争取宽大外理。她只是觉得不干活更无聊。无聊的时候就会想七想八,凭添无穷的烦恼。上班时曾经有过这样的枯燥简单的工。……
正式上班了,小东和其他工人一样,整天忙忙碌碌,偶尔与马丽华晚上出去溜达一会儿,别的时间就是在家里做家务,帮助妈妈带晓阳。
刚上班时,戴着手套干活很不习惯。特别是硬硬的帆布手套戴在小东的手上宽大得让小东的小手在里面能转圈。她在往工件筐里拾工件时,嫌戴手套碍事。就摘下手套,光着手去抓那些铁件,谁知看似很光滑的工件上有毛刺,没干几下就把小东的手给划破了。小东左手的指头肚鲜血直流。小东一时无措。想与在家时一样,含在嘴里止血,但一手的油污,她只好用力的捏着伤口,鲜血顺着手指慢慢地沁了出来,滴在地上。正好她的师傅过来看见了说:“手破了?不要紧。跟我来。”
小东跟着师傅来到一个小铁盆前说:“这是柴油,把手指在里泡一下就没事了。一会儿再到车间医务室要一条医用胶布粘一下伤口就行了。工件划破伤口不会太深。以后要记着了,一定要戴着手套工作。笨一点也不能光手干。”
小东听了钱师傅的话后低着头说:“明白了。我就是嫌戴着手套干活太慢了,不方便才脱了手套干的。”小东把手在柴油桶里泡了一分多钟后,拿出来看时,伤口已不流血。
冲压车间的工件全是铁皮冷轧板制成的,上面都是油。三四个小时下来,手套全弄得黑乎乎的。而且透过帆布把手也弄得油腻腻的。满是机油味。下班后,大家都要用去污粉加锯沫,使劲地洗手,即是这样,回到家后,小东还要用肥皂清洗几次才能做饭。
上班,下班,接送晓阳上下幼儿园。回家做饭。吃饭睡觉。一周给林建飞写一封回信,小东的生活就这样机械简单地重复着。但小东没有感觉到枯燥,觉得忙碌的真实踏实。平淡中有一丝甜味。几个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看看快要到年底了。她接到林建飞的来信说,基本定了,十二月底前复员。但具体日期不能确定。那时候电话不普及。工厂虽然有电话,但也只有办公室才有,还是那种老式转盘式的电话,生产车间的工人上班时间不得接听电话。街头连公用电话也没有。
一直到十月二十五号,小东按到林建飞的来信,说是十二月二十九号他们乘坐的火车到家,小东查了一下,火车到站时间是后半夜三点。而此时,小东正好在上后夜班。她想请假去车间接她,但后半夜三点钟,她一人去火车站,路上确实不安全。最后权衡再三,她决定不去接她了,学徒期间请假总是不好,而且,说不出正当理由。让别人知道她十九岁就谈恋爱,请假去接男朋友,她怕别人笑她。也影响她学徒转正。她也相信,林建飞会理解她的。
一九八一年十二月三十下午五点半,下班时,小东随着人流出厂,急急地去幼儿园去抱晓阳。在幼儿园门口有人叫她:“小东、小东、李小东。”叫声显得欣喜又迫切。多么熟悉的声音,小东顺着声音看去,一个穿军装戴军帽的人站在道牙上挥着手喊她。小东的心突地就跳起来了。林建飞。他按时复员回来了。小东小跑着过去。站在林建飞面前:“你回来了。”看你问的话等于是废话。人都站面前了。
“我给你写信说过了,二十九号后半夜到家。我还以为你会去接我呢。可让我失望了。”林建飞笑着说。
小东看了看林建飞。眼前的这个大男人既熟悉又陌生了。二年不见,林建飞似乎成熟了许多,稳重了许多。
“收到你的信都二十五号,给你回信肯定收不到了。本来想接你呢。正好是后夜班,后半夜三点,我也害怕去接你。找个伴又不好意思对别人说。你一个大男人还怕你找不到家啊。”小脸莫名地脸红着。十二月的天,五点半就黑了。“这会儿我得去接弟弟,不能多说。”
“好吧。这样吧。今晚咱们去公园吧。二年不见,真的好想你。”林建飞热切地说。
“好吧。”小东看着林建飞又说“七点四十你骑自行车在我们家大路的道口等我,我就说去找马丽华玩去。”
“那好吧。你接弟弟去吧。”林建飞微笑着对小东说。
小东说:“那我走了。”说罢急匆匆地走了。因为她看见身边有几个同事路过时都看着她们呢。
晚饭小东就做得简单了。搅苞谷糁馏馍,炒了个萝卜丝,凉拌了苤蓝片。小东匆匆吃完饭后,她看了看闹钟,对小方说:“小方一会儿你替姐洗洗碗。我和马丽华约好了出去玩的。”
小方听后说:“我不干,我要写作业呢。”
“帮姐一回。算姐求你了。”小东笑着说。
“看你求我的份上,我帮你一回。水多凉啊。”小方算是答应了。
小东回房间里换了衣裳。再看看闹钟已到了七点半了。小东悠然地走从家里出来。一拐到家人看不见的地方,小东就小跑起来了。老远就看见林建飞屁股坐在座上,一条腿蹬着自行车脚蹬子,一条腿蹬在道牙子上,双手抱在胸前。那模样十分的潇洒。
小东快步过云红着脸说:“你早来了。”
林建飞没有改变姿势。笑道:“和你约会怎么敢迟到。坐上。”
“快走,一会儿让邻居看见不好意思。”小东屁股一磨坐在自行车后衣架上。
林建飞右脚一使劲,左脚再用力蹬一下,自行车左右摇晃了几下即行走自如。小东不由得暗赞,男人真有劲。小东侧坐在林建飞的身后,看着他不宽不窄的后背,大有想靠上去取暖的冲动。但她还是忍着了。女孩子要矜持。这是她的原则。林建飞想骑得快一些,就身子朝前扎,脚下猛一下猛一下的使劲。自行车也就向前一蹿一蹿的。本来小东是抓着林建飞的衣下摆的。但在猛地一蹿一蹿的情况下,小东有想掉下去的感觉。抓着后衣架的圆铁也觉得不稳。林建飞又使劲地蹿两下,小东就有意无意的把右臂伸到林建飞的腰前,半环抱着林建飞的腰了。小东身高也就一米六多一点,将右避环抱后,两人的身体就紧贴着了。小东也就不再多想,把脸也贴到林建飞的后背上。此前,小东见过不少女人坐在男人自行车后面的场景,她也曾羡慕。今天她也享受到了这种待遇了。
冬至过后的天,很冷了。可小东感觉不到一丝的冷,而是浑身发热发软,尤其是脸上觉得火辣辣的,心也跳得快多了。小东和林建飞两人没有话说,仿佛也不用说话,都在用心体会这份无言的温暖。公园晚上没有看车子的。在公园门口,小东跳下自行车,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下,小东莞尔一笑,随即低下头,林建飞推着自行车和小东并肩而行。冬天的夜晚,公园里人很少。湖边的柳树皂角等树都落叶了,只有冬青树柏树等少量树的叶子还齐整,在晚上显出一团一团的浓浓黑影。地上草早枯了,被风吹得干净。走了几百米,只见了三五个人在散步,路边的联椅上有两对年轻的恋人依偎而坐。小东二人似无意识地来到假山边,假山南面有几个联椅,而且这里避风。假山前面就人工湖。湖边的柳树虽然没有叶,但柔软的垂枝也还有些风韵。二人来到假山前,这里的联椅都空着。林建飞扎好自行车,取下手套,往联椅上使劲摔扫,然后用手套再把椅子擦拭了一遍后,对小东说:“坐一会儿吧。”
小东没有说话。林建飞先坐下来。小东相距他半尺的距离坐下。坐下后就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手套。已是腊月初了。一弯新月如一个笑弯的唇,温顺而柔和的挂在天空。
“冷吗?”林建飞关切地问。小东摇了摇头。
“让我摸摸你的手凉不凉。”没说完,林建飞不由分说直接抓过小东的左手。“哇,好凉啊。我给你暖暖。”
小东无力地挣扎了两下,然后就心甘情愿地让林建飞把两只手都握在那宽大的手掌间了。林建飞戴着军用手套,手很暖和。握有两分钟,林建飞把他的棉衣掀开,往小东这边凑了凑,两人之间已没有空间距离,他将小东的两只手塞进他的毛衣里面。“这里面更暖和。”小东似乎迷糊地“嗯”了一下。林建飞用左手摁着棉衣,把小东的两只手捂紧,右手从小东的身后环过去,将小东搂紧。小东斜斜地依在林建飞的肩头。十九岁的小东此时仿佛无骨似的,又仿佛睡着了一般,好像没有意识,有的只是一种温柔而让人昏昏入眠般的无力。林建飞想扭脸去看小东的脸,但太近了,看不清楚。林建飞武断地左手抱着小东的前腰,右手一使劲,就把小东横放在他的大腿上了。林建飞就着朦胧的月光和幽暗的灯光,看着眼前的小东那漂亮的脸是如此的诱人。她两眼闭着,乌黑的头发将脸衬得更为白净。这是他思念了两年的恋人。用笔写了一年多的亲爱的。
此时,林建飞含糊地说:“小东,想死我了。”林建飞猛地左臂用力,把小东抱到胸前,低头就吻向小东的红唇。小东扭了扭头,想躲过林建飞的唇,但林建飞的吻太有力了。小东扭了扭头后,便放弃了挣扎。任由林建飞亲吻着。小东的身体微微的扭动着,嘴里发出轻轻地嘤嘤声。这是小东平生第一吻,她梦里曾经多少次有过这样的吻,但都没有真实感觉到吻的味道。开始小东也没有体会到初吻的味道,有的只是一种梦幻般的虚无,一种似有若无的淡淡地甜蜜。一分钟以后,林建飞将小东的唇含在两唇之间吻着,然后将小东的舌头含在嘴里吻着。此时的小东才觉得浑身发颤,发热,发软,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似乎不满足了亲吻了。当林建飞的右手从小东的棉衣下插向她腰间,把她掖在裤子里的内衣掀上来,继续向乳/ 房摸去时,小东仿佛醒了,她用左手撑着林建飞的右手肘,制止他继续向上。林建飞没有免强,而是轻轻地绕过腰侧,将右手在小东的光滑的后背上轻轻地抚摸着。小东的整个身体都瘫软了,软得像一团棉花,又像是醉了酒,还像是有澡堂热水池里泡久般的无力。林建飞好像有用不完的劲,将小东抱起来了,让她的胸紧紧地贴在他的脸前,再亲吻着她的脖子和脸。就这样亲着吻着搂着抱着,二年的相思,此时得到释放和安慰。二人在长联椅上没有话,有的只是亲吻和紧紧地拥抱。小东从被林建抱着吻着开始,就一直晕晕乎乎的,脑子里是一片浑沌。身子也像在飘浮着。当两人感觉到应该回家时,小东问林建飞:“几点了?”
林建飞看了看表,说“十点二十。”
小东忽地坐起来理了理霍乱的头发说:“太晚了。到家都要十一点了。我从没有这样晚回去的。”
冬天的十点已有深夜的感觉。确实,公园里没有人了。他们二人整理好衣服,林建飞推着自行车向北门走去。走到北门才发现,大门已经锁上了。而且大门口没有看门人。林建飞大声喊:“有人没有?有人没有?”没有人回应。林建飞看了看那铁制的大门,大门上端是弧形的带有矛尖的栅栏式的大门,横着有几道方铁。林建飞不再喊了。
他对小东说:“没门儿,咱只有翻门了。”小东笑了笑没有说话。“你在这里等我,我把车子弄过去,再过来帮你。”只见林建飞一手举起自行车,一手抓着铁门进行攀爬。刚刚当兵回来,这点事难不到他。他没有费什么劲就翻过大门,把自行车扎好,再翻过来。“来吧。别害怕。我招呼着你。”
小东并不害怕。爬树翻墙,她不比男孩子差。但在林建飞面前,她还是矜持地、温顺娴淑着。林建飞抱着小东的把她推上门去,然后推着她的屁股让她一步步地向上攀爬,最后他爬到最上面,骑上门上说:“小心点,小心挂着衣裳。”他小心地把小东扶过铁门,再一步步地下去。林建飞提前下到地面,当小东离地约有一米五六高时,林建飞双手扠着小东的腰,把他举起来,轻轻地放在地面。小东翻门时没有怨言,甚至觉得有些刺激。更多的感觉到了林建飞的力量。这让她有安全感。
小东再次坐到林建飞的自行车后衣架上时,她很自然地就环抱着林建飞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她觉得这后背可以给他遮风挡雨,可以给她温暖,是让她放心的屏风。二人来到小东家的路口时,小东从自行车上下来,接着说:“我走了。”林建飞又一把把她拥在胸前,又吻了吻小东,然后环腰对视着小东说:“真舍不得让你走。哦,对了,元旦节放假了。咱们看电影去。我明天去买票。是《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咱看下午场的吧。时间长,看完了,能多玩一会儿。下午一点半有一场,我一点钟在这里等你。”
小东低头靠在林建飞的胸前轻轻地“嗯”了一声。停有二分钟,小东还是推开林建飞:“太晚了。回去吧。”说罢她没有回头,一直等到走到小巷深处,她回头看时,见林建飞仍在原地站着。她转身挥了挥手。她不知道他看见没有。等小东躺到床上,她看了看闹钟,已是十一点十分了。平时她很少这样晚睡觉。因为早上她要起早起来做早饭。小东脱衣躺下,想赶快入眠。但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和林建飞从认识到今天晚上以前,一共有二年半的时间,即便相爱,也是纸上谈兵,对相见后的卿卿我我,小东并没有具体的想象。今天去之前,她有些惧怕,也有些期待。毕竟十九岁的大姑娘,对爱情是颇有期待的。虽不能明确的规划出爱的路线图,但从小说中,大人的谈话中,她还有些明白和理解。
今天晚上,小东第一次做为真正意义上的恋人被自己爱的男人拥抱和亲吻。她躺在被窝里回味着今晚上的一切,仍然有晕眩瘫软和麻酥的感觉。这是她十九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她带着一份满足,一份新的人生体验的回味,带着微笑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东照例起来做早饭。吃饭的时候,母亲问她:“小东昨天晚上去哪儿,那么晚才回来。”
“去马丽华家里玩了。”小东低着头不敢看母亲。
“以后不要太晚回来。大冬天的,夜里人少,不安全。一个大姑娘家不能黑更半夜在外面跑。”王月琴板着脸说。
“知道了。”小东赶快把碗里的面水喝完,离开饭桌。小东说了谎话,她怕一不留神就说漏嘴了。虽然和林建飞谈了二年的谈爱,但父母还不知道。只有小方看到了林建飞来信,但没有拆开。可十五六岁的姑娘隐隐感觉到了部队的来信,而且这样的有规律且两年从未间断。她问姐姐:“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别瞎想,信我的同学写来了。”小东急急地掩盖。
“我不信。这么长时间写信是单纯的同学感情。我也不相信,你会没有男孩子追你。我都有男同学追我了。”小方撇撇嘴说。
“你才十五六岁,不能理那些男同学们,要好好上学,别跟我一样,考个中专都不行。”小东两眼瞪得大大的盯着小方说。她抓住这个机会,将主题转移。因为她和林建飞的恋情不想过早的公开。毕竟她不到二十岁。虽然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毕竟在众人的眼里还小,尤其是在父母眼里更还是个孩子。才刚刚参加工作。如果让父母知道,一定会问东问西,在他们的监督下恋爱很没有意思。所以她不愿意与小方谈论这个话题。一九八二年元旦节放假两天。元月二号星期六还是腊八。腊八是民间的重要节日。喝腊八粥是必不可少的。腊八粥俗称迷魂汤,喝罢迷魂汤,就要放开手脚大办年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