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勃
凤翔有东湖,其名盛于雍。
三千载岁月留芳,不尽的是潺潺的溪流。大周文王元年之岁,瑞凤飞鸣之地祥瑞之气升腾、迸发。饮水之处,即为“饮凤池”。从此,饮凤池便成为了古雍州文化图腾上不可或缺的点缀。凤与水交融,催生出悠久灿烂的古雍文化的点点星光。不可否认的是,饮凤池的清怡自此流传于世。
百年的教化,饮凤池的甘露恩泽着一代代古雍人。瑞凤早已成为了雍人的神往,饮凤池即是表达这种神往的精神寄托之所。难以想象,数千年前的祭拜与礼仪该是多么的宏大。其风其扬、雍人的虔诚竟也打动了一群自西而来的秦人。古老的西府自是水草丰美、民风殷实富庶,然其宽仁厚德的文化基因想必也在不觉间根植进了老秦人的骨子里。这不就是最佳的栖息之所吗?于是,他们将马匹赶往茂绿的草原,沿着渭河安营扎寨。老秦人与古雍人携手抗击着来自北方蛮夷的偷袭和抢掠,一起坐在篝火边烘烤着肥硕的牛羊。
三个世纪,古雍州见证了一个地处中央政权边缘地带的部落的壮大,老秦人将勇武之气注进了古雍文化的深处。雍秦和睦共存、交融并蓄,在民族的大熔炉里逐渐成为一家。有雍人的地方便少不了秦文化,有秦人之处更是激荡着雍人的风俗。雍秦一家亲,共饮渭河水。
饮凤池的清波在秦人的东进中不断泛起。它仿佛看到雍地的子民毅然披上了秦军的铠甲,将兵器擦拭干净做好了出战的准备: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饮凤池的水中倒映出雍地子民渴望建功立业的坚毅目光,或许也有出征前与亲人、爱人告别的不舍。或许,更有战士开拔前在垂柳旁的相互勉励。王于兴师,自当同仇协行。重土安迁的雍秦之士,雄赳赳地出了函谷关。一袭黑衣,包裹着匡扶天下的雄心。能战方能止战,于是他们更加勇不可当。
归来仍是少年。舀起一瓢饮凤池中水,细细品来,甘甜无二。那是家乡的润泽,唤起了筋骨活络。秦王加冕,随军东进帝都咸阳,他们放不下饮凤池的清风甘露。它作为先秦王侯狩猎之地守护着雍地一步步走向历史舞台的中央,赐予秦人一统天下的霸气。那座供秦王游览的饮凤池,享受了秦王宫后花园的娇宠,却在历史的光泽中恩养了秦人的锐气,力助其在三个世纪里积蓄、图强,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或许从那一刻起,秦人的血脉里真正流淌起了“饮凤池”的涟漪。
公元7世纪的金戈铁马已然平息,李氏王朝重塑着中华的荣耀。大唐气度,一览众山小。饮凤池于此时已然绵延了千年的风华,沐浴着大唐的繁盛之光。长安、洛阳的繁华,都盖不住它的厚重古朴。它是西去的驿站,印下了三藏法师取经路上执著坚定地步伐。他是东往的起点,留下了西域客商虔诚的向往。它的弱柳在韩昌黎力阻宪宗前往法门迎佛骨的正义之声中不由得旖旎飘舞。垂柳微风,历史的长河一直此起彼伏,不变的是饮凤池坚柔的所在。
李唐之后,时光转到大宋年间。嘉佑七年,川人苏轼来到凤翔,官居凤翔府签书判官。他眼里的“饮凤池”在历经两千多年的风雨坎坷之后已然没有了昔日的风采。为官一方,造福万民的抱负鼓动着这位满腹经纶的学者请来匠人一番勘察之后,当即率领万民开引城西北凤凰泉,将泉水引入。同时在池中种莲,于岸边植柳。在池水之上砌石筑起亭台拱桥、假山楼阁。如此一来,饮凤池湖面扩大、水流如湍,百姓游乐其中别有一番惬意滋味。因饮凤池距离城东门只有二三十步之遥,遂改名东湖沿用至今,仔细算来已有940余年了。
而后历经大元、大明,东湖一直静静地做着历史的记录员。大清年间,民族英雄林则徐被流放伊利途经凤翔,来此亲手种下了几株柳树。西去归来的功臣左宗棠同样追随着前辈的脚步,以植柳来抒发内心的畅想。后人为了缅怀左公抵御外辱的历史功绩将这些柳树称之为“左公柳”。
时至今日,东湖又将焕发出新的生机。在千年的厚重与现代智慧完美结合之下,一座“大东湖”呼之欲出。东湖南广场、饮凤苑湿地公园、六营民俗村、雍城湖当这些富含着文化因素的地点化零为整,连成一道凤翔文化的靓丽品牌,呈现在世人面前之时,也算是对于历史和后人有了一个交代。
不得不说雍城人民有福,徜徉在东湖里是何等的荣光。东湖有福,历经千载不断焕发着生机。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而这,即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