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溪

溯 溪

杨亲福

喘急的水流撞击巨石，哗哗声此起彼伏。唯有溯溪才能惊叹自己生命力之强大而别无杂念。我喜欢溯溪，更喜欢冬天溯溪。日前，我溯溪了一条叫横南溪的山溪。

开始是一段平缓的溪流。进入溪道，恍惚遁入空门，忘却人世的一切烦恼。在放松心情中可以饱享眼福：两岸山峰高耸，连绵不断，重重叠叠；树木葳蕤，青翠欲滴，树冠如盖，美轮美奂；奇异怪石卧伏两岸，像老虎、尼姑，如蘑菇、盘龙，等等，神秘美丽；成群小鱼，来去倏忽，鳞片闪光，仿如铝箔；候鸟飞翔，山天水色，皆可入画。置身于这样的河流中，完全能放下疲惫，排除杂念，享受轻松。

两岸密林中的第一个不高的瀑布，不是仙境，胜似仙境。河岸边的古树群更为奇景增添不可抗拒的魅力。河水沿石槽成柱而下，阳光穿过枝叶落下，水潭分外妖娆；水柱落潭处，波光潋滟；涟漪收处，静影沉壁，给人灵动的感觉。

进入了横南村庄，我们上了岸。徜徉河堤，阔野群峰，风光无限，如绿海在胸，逸兴遄飞，心旷神怡。田园吐绿，村舍炊烟，山峦叠翠，道路回环，河流逶迤，银光闪闪，茂林峥嵘如潮如烟。

进农民周招食家里小息，和他边喝茶水边聊天。他也认为横南的山水很神奇，是雪峰山脉绿海中的仙境，具有巨大的诱惑力。但横南溪至今还是深巷中的美酒，深闺中的美女，没有得到开发。

横南村部上游的山溪内有紧密相连的瀑布群。最底下的瀑布深嵌小峡谷中，两旁是高耸的石壁，壁上都长满杂木；树枝凌空伸展，牵手搭肩，阳光不入。走向瀑布，惊现一段长约二十米、宽约两米的水泥板路，向导奉益华告诉我，这是平油桥电站的燧道口。燧道口边有个“吞水口”，这“吞水口”只“吞”洪水，不“吞”横南溪的水。我经过时，横南溪是清流，没有一滴水进入渠道！我明白了，是着眼养育过村庄那段溪流的举措，奉益华说是周招食当年的杰作。

爬上第一节瀑布，两岸四季长青的杂树，绿得让人心醉。空气清凉，空中弥漫着积雪的缕缕幽香，沁人心脾，舒适极了。奇形怪状的大小石头，无不让我惊叹，郁郁葱葱的丛林，又让我心潮起伏！置身山溪，心中再无杂念。鱼，一条！啊，一群！一闪，钻进了水中岩洞，全都不见了踪影。奉益华说是赤鳞鱼，过去的贡品鱼。周招食当初建议村干部拒绝平油桥电站引走横南溪的水，就以保护溪中赤鳞鱼为理由。如今的奉家山系仅横南村的溪流和百茶源村报木河流中有少量的赤鳞鱼，这是奉家镇最宝贵的生态旅游资源。

每个瀑布前有潭，全是石潭，像是人工在巨大石板上凿出来的石坛子。这些石坛子，从几个平方米到几十个平方米不等。河床中，到处有被河水冲撞出来的小洞或窟窿，形状不一，有的像坛子，有的像槽子，有的像缸子；小的只能盛一两担水，大的可以盛数十吨水。又进入一段平缓的河床，但远远地能听到第二个瀑布的声响，不是轰轰烈烈的那种，有重音，且悠扬，给人荡气回肠之感。看着动态的清亮水流，不禁蹲下双手捧喝：真甜！眨眼之间，奉益华走出了老远，只见他攀、爬、蹦、跳，很勇敢、很灵敏，也很轻松。我不禁在想：山风吹大的孩子，生命力真强大！而我，总是要攀着树干，或拉着活藤，或抓着树根才能前进，不禁又感叹起缺少锻炼来。

河岸边灌木，很密，密得人很难挤过去。特色在树根。有的整个树蔸的根都露在外面。这些根，无一例外地伸展再伸展，寻找缝隙，扎进泥土，给人以某种启迪。而且，它们是一件件活态的根雕，不可复制的艺术品。鸟声不断，花情脉脉，水流不息，波光潋滟，凉风动水润心扉，让我生长出如梦如幻，宛如走进了童话世界里的奇妙感觉。

后面的几节瀑布，水流冲出深潭，小股升腾为雾霭，弥漫谷空，大股奔腾不息，漫进绿丛。每个石壁，“青筋”暴突，横七竖八，织出网络。“青筋”上方，都长满茅草或杂木，这是大自然的造化！我惊叹石上植物生命力顽强之余，还会感叹顽石的大度和胸襟。

山溪中有苔痕苍苍的岩石，挂满杂藤的峭壁，惊心动魄的悬崖，深邃的幽沟、峥嵘的岩洞，碧绿的水潭，更有那尽染绿色又气势磅礴的一节节瀑布，构成一幅幅艳丽的水墨画，令人心旷神怡。这就是千里渠江源头中的一条美丽山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