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

嘀哒，嘀哒，冷雨打在窗台上，不停地打着。透过灰暗的天空，春风的丝线穿过了我的一面明朗的窗纱，绣出桃花、映山红花和芍药花的颜色。斑斓的五彩缤纷，蛰伏地依已久。云像的肤色，开始淡蓝，万物的触须随风摆动，迎接春天的到来啊。我若回到属于自己的大山中，我会视春风如珍似宝，与其相互碰触，轻盈，又羞赧。

新年，就这么过了。不少人称早已变换指代，不少人喜爱将彼此当作榫卯一件，相投相抱，可昨夜窗外持续的冷雨，划分时段。我们交流病情、睡眠状态、有无蔬菜；清点身躯上的病灶、不适和情绪，冬天似乎就结束了，不再纠缠盘桓的旧事，擦去心境中的玻璃渍。要把锈迹作花纹，去读新生的教程。雨水携带去年汗腥，世界不经意一个趔趄，战争、地震、失踪，等等，一场又一场烟火，被冰雨浇灭。别把他人的质疑，背负在自己身上，也别把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他人。我望见，一只鸟站在窗外的树梢上，它从来不怕树枝会折断，因为它相信的不是树枝，而是自己的翅膀。我想，一个心中有光的人，从不害怕别人瞧不起自己，或者会遭到突然冷淡，因为他的温暖，来源于自己的自信，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一样。

我曾写过家乡的两棵古树，描写金秋时节的红叶，它们座落近地平线处，是两团小山似的红叶，那是两棵最大最美的千年古树告别秋天的新装，定会夺去仰望者的视线。因为两树的枝叶伸展成两座小山似的，当地人称之为“拦山树”。爬上山顶，来到这两棵千年古树下，硕大的树枝，似弯曲摆动的几条巨蛇仰头比峙，每条巨枝都有一抱大，可坐或躺数十人。站立树枝上，一方山水尽收眼底。有位古稀老人，在树下砌了水井，打了灶，摆了茶壶和瓷碗，专供游客和善男信女烧茶使用。树大，虯枝也大，但不高，能顶住每个冬天，“冰封雪盖的脸，突然象流进了一江春水，严冰覆盖的心，也象跳进了春天的激流”，待到冰消雪融，沐习习春风，又会换上绿色的新妆。春天来了，来到古树下，席地而坐，闻泥土和野花的馨香，看草长莺飞和悠悠云飘，听潺潺溪水声和绵绵蝉鸣，静品香茗，慢啜小酒，是无与伦比的享受。我想，古树也是一种精神。

冷雨不停地下着。站立窗前，透过灰暗的天空，春风的丝线穿过了我的一面明朗的窗纱，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聚了。相别太久，一见到自是欢喜涌上心头。苍茫人生里，我们能一见如故，再见淡然，正是因为我们内心世界的接近，还有价值观的趋同。我对家乡，对传统文化，对教育后代，都有一种朴素澄澈的情感。

就着一个八角柴火炉，一杯清茶，我们侃侃而谈，如切如磋，殷殷怀旧，憧憬新的一年。细数“芝麻开花节节高”发展壮大的岁月里，我们彼此留下的光和影、色与彩，此刻就像站立树梢上的小鸟，有一双隐匿在春风里的翅膀，带着自己的梦想飞往美与生命的更高处。

望春风，我们还要什么？是彼此眼里的光、灵感、动力，都要从那饱含深情的热土里生发出来，坚定，纯粹，绵延。一年之计在于春。让春风清扫心灵，透过庸常的生活，抵达包裹事业与梦想的向上场域。这是春风的馈赠，也是春风传递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