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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恩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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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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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向山“疯”

徒步向山“疯”

陈恩迪

2022年暑假,为了保研复习和面试,我留在了学校。每天早上起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桌上成摞的学习资料,我从中抽出一本,摊开,一边担忧自己的去向,一边紧张地开始复习。我的舍友也没有回家,他们在备战考研。我们普遍感到压力巨大、困难重重,因为一切都没有着落,而自己的精神早已如同夏季天空中弥漫的热浪,被烈日持续炙烤,进而现形,扭曲,好像下一刻就会被点燃。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丧失了前进的能量,只单单依靠惯性,无力地往前滑行。

时间来到八月中旬,新的学期马上就要开始。按理,我们应当抓住暑假的尾巴,不放过哪怕一刻钟的时间去学习。但鬼使神差地,我们在八月的那个清晨做出了“疯狂”的决定——今天不学了,出去玩一天再说。

莫言上山便无难

倡议最先由我发出,我说:“咱们再不出去‘疯’一把,就真的要疯了。”就在我说话的时刻,一个舍友已经背上了书包,一只脚踏出了宿舍门。他正准备前往图书馆,在从早坐到晚的那个固定位置上,与书本里冗长的知识点开启新一轮“死磕”。听到我这话,宿舍先经过一段短暂的沉默,然后是,“好!”

“去哪‘疯 ’呢?”

“天气太热,山里或许能凉快点。”

“那我们去爬山吧!”

三言两语之间,宿舍“发疯”计划敲定。

我们马上买好了面包和水,在校门口的马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向景区挺进。从城市进入村镇,沿途的风景从大厦高楼变成了绿树青山,汽车行驶在山间的公路上,虽然频繁颠簸,但“爬山小分队”的兴奋感分毫不减。

从早上七点到上午九点,我们在出租车里和司机师傅侃大山,聊音乐,聊文学,聊今天早晨突然从脑子里蹦出来的爬山决定,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在地图上的定位距离景区大门越来越远,直到车开到无路可去的死角,才发现走错了地方。掏出手机一看,我们所在的位置距离景区大门还有十公里,司机师傅却不愿意再往前行进。因为山路太窄,道旁枝杈斜出,他担心再往前走,树枝会刮花他的爱车。

“怎么办?咱们还去不去?”“怎么不去?今天就是来爬山的,进了景区大门也是爬,从这往景区门口走也是爬,反正都是爬山,走走走。”

很久以后,我们回顾起这天的经历,发现“反正都是爬山”这句话宣告了“爬山小分队”徒步旅行活动的真正开始。

正入万山圈子里

从走错的那条路原地调头,司机把我们放在了岔路口。地图显示:从岔路口出发,选择我们刚才错身而过的那条正确道路,一直走,就能走到景区门口。那时是上午九点半,太阳不算大,四个说走就走的小伙简单环顾了一下地形:青山夹道,溪水潺潺,风景实在迷人。只不过周边没有人家——这意味着没有人能给我们提供补给;刚刚上山时也不见同路的车辆——这说明我们基本没有搭顺风车的可能。看看各自的背包,分别装着一个面包、两瓶水。“能行!”我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四个人在山间的公路上开始了徒步。起初,我们活力满满,你去路边捧一捧溪水洗脸,我攀着枝干旁逸斜出的树拍一张照,他又突然发现对面的高山上有一块嶙峋的怪石并发出阵阵惊叹,然后四个人勾着肩膀搭着背,高唱“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好不快活!但很快我们就蔫了。山路虽说是以水泥铺就,但蜿蜒曲折,起起伏伏,并不好走,我们上了岭又下坡,转过角又冒出一座更高的山待人翻过;再加上时间推移,日头越来越高,越来越毒,直让人觉得头皮发烫发麻,我们各个都走得汗流浃背,晒得眼冒金星。班长和我住同一个宿舍,所以他也在“小分队”之中,尽管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他还是鼓励我们说:“只有十公里,紧走两步,到了就好了。”我们四个鼓着劲,不拍照也不爬树了,只顾埋头往前走,走到坡度大的地方,想要上去还非得手脚并用不可,那时真是在“爬”。就这样走了两个多小时,已过正午时分,景区大门还遥遥不见踪影。一舍友问:“十公里怎么要走这么久?”我们三人顿觉不妙,掏出手机一看,所谓的“十公里”是直线距离。这下,“爬山小分队”成了泄气皮球,本想着一鼓作气突出群山重围,没料到自己却“正入万山圈子里”。发现真实情况之后,士气大泻的“小分队”走走停停,啃完了面包,喝光了水,仍然觉得脚步沉沉,腹内空空。更可恶的是山间的野蜂,振翅有声,总是嗡嗡地环绕在我们身旁,还时不时地显示它尾部突出的毒针,我们只好一边爬坡一边驱赶这扰人的小虫。

爬到一座山的山腰处,那里有一片开阔的空地,我们遇见了几个摆摊兜售土产的山民,向他们一打听,才知道此处距离景区大门还有六公里。听闻我们是徒步到此,他们惊诧不已,其中一个大叔把眼睛瞪得溜圆,那神情好像在说:你们疯了吧?旁边摆摊卖蘑菇的老奶奶指点我们,再往前走一段,能看见公路边有一条石道,从石道一直往上爬,可以去到山顶,在那里可以远瞰从山上倾斜而下的急流。这话对我们来说有强心剂的作用,“爬山小分队”重整旗鼓,一路直上山巅,果然看见一条银练从对面的高山上坠落,激起层层水雾。炎炎烈日之下,口鼻倍感焦躁,在这种情形下遥观山间飞瀑,竟产生一种“止渴”的效果,我觉得嘴角的干裂都缓解不少。

从山顶下来,我们回到主路,继续向景区大门进发。时间虽然过了正午,但气温却达到一天中的最高点,这时我们才对白居易诗中所言“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有了切身的体验和理解。在地面热气和空中艳阳的双重蒸烤下,“爬山小分队”时走时歇,最后的六公里竟然花费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达。

一山放过一山拦

徒步走到景区门口,我们四个全都筋疲力尽,山路弯弯,实际走过的路程远不止十公里。时间已经不早,再不返程,今天恐怕就得在山里过夜了。好在“爬山小分队”都是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的随性派,尽管未能进入景区游览,却还是嘻嘻哈哈地拍下照片,用以纪念这次连景区大门都没进的旅行。不过,谁能说我们没有完成旅行?如果把景区大门看作这次徒步的终点,“小分队”已经用双脚丈量了路线的全程距离。

我们搭乘景区的客车下山,一路上依旧颠簸起伏。汽车碾过山间公路上的石子,那震感顺着车轮传导到座椅,然后传递到乘客身上,这让经历了长途跋涉的我们感到大腿一阵阵酥麻,可内心却生出一种成就感和自豪感来——在不久前,我们上山的时候,用自己的双脚跨过了这颗石子;车窗外闪过一棵又一颗树,在不久前,我们从它们身旁路过,还倚靠着其中最粗壮的那棵休息了片刻。车辆穿行于山间,已经越过的山峦在急速后退,迎面还有连绵的群山不断奔涌而来,恰是“一山放过一山拦”的景象,但此时却只觉玩味。四个莽撞的小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车厢里爆出一阵阵欢笑。

回去以后,“爬山小分队”的全体成员纷纷瘫倒在床,经历了好几天的肌肉酸痛。但这次临时起意、说走就走的长距离“疯狂徒步”调适了我们留校备考的持续紧张心态,体力上的宣泄带来了精神层面的轻松和愉悦,爬山前心中的焦灼感得到极大缓解。或许,我们还会在快节奏的学习、生活中不断遭遇类似的困顿局面,那么,不妨暂时跳脱出来,大胆开启下一次“徒步旅行”。

  本文首发于《黄金时代(生力军)》202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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