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志
这些虽是队里的老故事,可老却有老的味道。
大镬全狗
离队五、六里地的“二号尾”山地,橡胶林算不上郁葱,但柴草过膝,异常茂密,人蹲下去,都不容易被发现。管割这里胶树的小苏,总听见附近有狗吠声,但只闻其声,却不见有狗。
又过了一天,狗还在吠,不过声音微弱了许多。小苏小心翼翼,遁声寻觅,发现狗吠声是从一处芒箕草丛传出的,他壮着胆子用木棍挑开草丛,只见下面掩蔽着一个光溜溜的“水撞窝”,窝底困着一条还在咆哮挣扎的大黄狗。
小苏回到队里,将发现“流浪狗”的秘密告诉三五“死党”,大家听了口水直流,皆大欢喜。晚饭过后,大家戴上胶灯,拿着木棍、绳子和麻袋,悄悄地直奔“二号尾”而去。
去到现场,大家拨开草丛,只见这“水撞窝”足有两个人头深,黄泥地质,异常坚硬,是山洪长年累月冲撞而成,像个又深又圆又滑的大铁桶,就算人掉进去,也爬不上来。窝底那条大黄狗,有四、五十斤重,虽然神高神大,但饿了几天,再加上长时间的咆哮挣扎,已经是体能耗尽,疲惫不堪了,但狗急跳墙伤人最厉害,大家你眼望我眼,一时半刻又想不出捕狗的好法子。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有个人说,有办法了。只见他用双手将厚厚的麻袋举在胸前,纵身往窝里一跳,说时迟,那时快,他将麻袋紧紧捂住狗头,屈膝压住狗身,挥拳猛捶一阵,就像《水浒》里的武松打虎。身子已经很虚弱的狗,经不起雨点般的拳打脚踢,一阵就昏过去了。他迅速将狗装入麻袋,套好绳子,招呼同伴将狗拉上去,最后他才上来。一晚折腾,有惊无险,大家扛着大黄狗,高高兴兴,安全返回。
回到队里已天黑一阵了,大家又分工合作,煮水杀狗、禾草薰狗、大镬炖全狗。“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在缺少食物的年代,能吃到大镬全狗,真是稀有的乐事啊!
后来队里有人传说,那个纵身跳落“水撞窝”打狗的人,是当年上山下乡到农场的广州知青。
营养随水去了
十三叔不是他的排行,而是人们给他起的雅号。那时缺少食物,劳动辛苦,有一次他实在肚饿,一餐吃了十三斤番薯,职工便给他起了这个雅号。
十三叔是老职工了,子女多,生活拮据,常年难得吃上一次肉。有一天,因劳累过度,自觉头晕眼花,听老婆说,狗肉大补,便到圩上买回了几斤狗肉。
十三叔搬出枮板菜刀大瓦煲,在房檐下摆开阵势准备切肉。这时,我刚好经过他家门口:
啊!好大一块狗肉呀。
好久不吃狗肉了,身骨发软,要补一补。
只见十三叔拿着一条毛巾,将狗肉翻来覆去擦拭了两遍,然后开始切肉。我问:
十三叔,你不洗洗就切了?
不用洗,这样才原汁原味。
圩上肉档的狗肉,好多人摸来摸去,有手印,有灰尘,也有枮板屑,还是洗一洗才卫生。
你们后生人不懂,狗肉滋补,就凭那些营养,洗了,营养就随水去了。
哦!我没有再说什么。
骨头“阻粥”
那时,物质稀罕,饭堂的早餐大多是白粥,间或也有猪骨粥。当然,那些猪骨都已被刮得干干净净,不带一丝肉了。隔壁农友阿木,以为猪骨营养丰富补身骨,每次打猪骨粥回来,都高兴得不亦乐乎,还跟我炫耀,说饭堂三爹老乡好照顾他,给他盛了好多猪骨。
我却不以为然:骨头又不能当粥吃!高兴个啥?
阿木见我不怎么附和他,慢慢也想明白了。碗的空间就一个拳头大一点,盛多了骨头,粥自然就少了,这骨头不是“阻粥”吗?
再打猪骨粥时,阿木精了,他提早就跟三爹说:
不要给我盛猪骨了。
为什么?三爹不解。
猪骨多,阻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