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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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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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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汉子”阿英

不知从何时开始,流行“女汉子”一词。女汉子之所以成为女汉子,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阿英曾经是我同事,那时她负责给货物打包,我做运营兼文案。每次活动开始前,我都通知她提前备货,以免活动期间由于忙碌而包错货。在我们的相互配合下,发错货的机率降为零。

三十四岁的她,短头发、大圆脸,两腮鼓鼓的。因为胖,眼睛显得特别小,笑起来像一条线。她身材高大,嗓门也大,在她身上好像从来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每次见她脸上都溢满欢笑。她就是我们的开心果。即使你伤心欲绝,只要和她在一起,经她三言两语一开导,愁云马上被驱散,豁然开朗、喜从中来。和她聊天,轻松而愉悦。所以有事没事,我常找她聊天。同事都说,她老公娶到她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听了之后,只略微一笑,从不多言。

每次仓库来货时,都是一个个淡黄色的纸包装箱,里面装满化妆品,每个纸箱重约二百斤左右。我和另一位女同事抬着箱子累得龇牙咧嘴,而阿英把箱子往怀里一抱“嗖嗖嗖”往前走,像一阵风。男同事看了瞪大眼睛:“这还是女人吗?”

她笑着答:“这算啥?以前在水泥厂干活时,每天扛七八十斤的水泥袋子,一个月下来扛够一大汽车。那时厂子里全是男老爷们,就我一个女人。”

声音虽然不大,但令我们啧啧称奇,同时,纷纷竖起大拇指,好一位彪悍的女汉子。

白天上班工作压力大,晚上回家做饭、辅导孩子写作业……每天如此,像机器一样周而复始、忙碌不堪。另一位同事常在她面前抱怨生活的苦、工作的累和其他一些乱七八遭的家庭琐事。她听完之后,几句话便安抚了同事那颗浮躁又脆弱的心。

同事:每天真累,总有那么多烦心的事。

阿英:人活着就累,不累那是死人。比起医院里的那些病人,你就偷着乐吧。

同事:你说养孩子干什么,不听话,还那么烦人。

阿英:一个家庭如果没有孩子,还叫家吗?

同事:情人节时,人家老公既送花又送项链,我老公啥也没送。

阿英:送花送项链是能吃还是能喝?你老公每天下班帮你做晚饭已经很好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

阿英的话句句在理,让那位同事无以应对。

之前我最讨厌开晨会时的死气沉沉,自从阿英来到之后,晨会一下子活跃起来。她先带着我们唱歌,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大家也乐意跟着她一起唱。唱完之后,她再给我们讲个笑话,一天的工作便在这欢声笑语中开始了。这种晨会的效果要比某些公司要求员工扯着嗓子、眼神空喊地喊口号强一百倍。

阿英每周六、日要带七岁的儿子来公司。孩子聪明可爱,很有礼貌,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极富幽默感,同事们都很喜欢他。我们都认为孩子的爷爷奶奶在老家,爸爸工作忙,将他带来公司很正常。

临近春节,住宿舍的同事着急回老家,便把钥匙放在我这里。腊月二十八日下午,我准备回家,阿英喊住我向我要宿舍钥匙。我很奇怪,大过年的,去宿舍干嘛?

“离婚的女人不能在娘家过年。”阿英说。

“这事和你有关系吗?”

“我,离婚了。”

阿英从来不说谎,她的目光透着真诚。

意外,真的很意外。每天比谁都快乐的她怎么可能是一位单身母亲?在我的想像中,单身母亲脸上写着忧愁,眼中盛着凄凉,每天郁郁寡欢。而她,一直以来比我们所有人都快乐、知足、坚强,更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

我从阿英的口中得知她的故事。前夫从事外贸生意,并且拥有一家小公司。婚后的阿英,辞去原本不错的工作,在家做起专职太太。如果没有变故,她打算等儿子上学后再找份工作。但变故来得太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阿英一直认为无论男女总要对家庭、孩子、对方负责。出轨不仅是对家庭的背叛,更是对孩子和彼此的伤害,不可原谅。

有人告诉阿英要把自己的老公看紧些,老英不以为然。她认为,全世界男人都出轨,自己老公也不可能,他根本没有出轨的资本。在阿英看来,出轨的不是高富帅就是“钻石王老五”,或者是那种见了女人满嘴都是甜言蜜语的人。而自己的老公只是个巴掌大的小老板,不懂浪漫,不会哄女人开心。阿英当初之所以嫁给他,是因为他一根筋地死命追,的确感动了阿英。

直到有一天,阿英在超市里无意间发现自己的老公和另一位女人并肩而行,行为举止超出一般关系时,她才知道自己的愚蠢。出超市,她看到那女人趴在自己老公耳朵上说着什么,老公笑得很开心,然后他们一起上了车。

三天后,阿英决定和老公谈谈。

那天晚上十一点半,自称出差回来的老公进门发现阿英的脸色难看,不知是心虚还是关心,忙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阿英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你们多长时间了?”

然后一直注视着老公的眼睛。对方没有正视阿英,只是来了句:“什么什么多长时间了?天天在家没事瞎猜啥?”

“是我瞎猜?非要让我拿出证据你才说实话?”阿英没有大声质问,她担心吓醒梦中的儿子。

“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咱以后好好过。”没有辩解,他跪在阿英面前。

阿英思前考后了两天两夜,为了儿子,为了双方父母,她违背自己的原则,给他一次机会。

“你知道最让我无法容忍的是什么?”阿英问我。

我摇摇头。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有好多,我只是不知道该说哪一个。

“最让我无法容忍的是把别人的原谅不当回事。”

事情的结局是,阿英的退步和忍让换来了老公的得寸进尺。他不但没有和那女人断绝联系,反而登鼻子上脸,公然结伴出入公司。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阿英得知老公又和初恋情人旧情复燃时,她抱着儿子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开门的是老公,惊慌之余,还不忘整理自己那凌乱的上衣。只是,脖间那红红的唇印异常醒目。接着,一位头发凌乱的女人从办公室套间一扭一扭走出来,脸上十分淡定,淡定的让阿英差点认为自己是第三者。

阿英没有吵,没有闹,也不想再听眼前这个谎话连篇的男人的任何解释,当场决定离婚。男人不想离婚,更不想娶初恋情人当老婆,他知道她是为了钱。为了留下阿英,他提着礼物厚着脸皮去亲戚朋友家,让大家一起帮他劝劝阿英。

但他的哀求换不来任何人的同情,大家纷纷指责他的不是。

离婚后,男人把房子留给阿英。阿英将其出租,带着儿子搬回娘家。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并不好过,但她一直都比别人乐观。孩子一天天长大,逐渐懂事。

阿英说离婚后第一个春节是在大姑家过的,第二个春节是在小姨家过的,这一次是第三个春节,争取明年春节在自己家过。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相信她很快会遇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另一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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