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绿植,我一直非常喜欢。无论在哪里,只要看到它们,我就会两眼放光,恋恋不舍,看了还想看。于我而言,如果目之所及没有绿植,如同寒冬里没有阳光、黑夜里没有星星般难受。所以,无论是家中还是办公室,我都养着各种绿植。无论是何品种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自带大自然那种鲜亮的绿。那是青春,是希望,也是生命的底色。
上小学时,一对老夫妇在学校里看大门,吃住都在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小房子里。与土地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的他们闲不住,在学校里找了一片空地,撒上菜种和花种。种子发芽长成幼苗后,被移栽其他地方。剩下一些花的幼苗便分给想要的孩子们,我是其中之一。
我把这些幼苗栽在院子里。为了避免它们成为鸡的腹中之物,我特意用树枝当栅栏,围成一个圆圈。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它们。某天,我再去看时,只剩光秃秃的茎,竖在那里像缩小版的电线杆。我看着周围那群悠闲散步的公鸡、母鸡,顿时火冒三丈。
我抄起门口的大扫帚开始满院追鸡。它们惊恐的叫着、跳着、飞着。在我的一番追捕下,它们有的上了墙,有的上了屋顶,还有的飞到墙外。我累得筋疲力尽,气得咬牙切齿。
为了替花苗们报仇,我用树杈自制弹弓并偷偷练习,希望有朝一日成为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几日后,我竟无意间打伤了那只芦花老母鸡的腿。看着它一瘸一拐的样子,我既心疼又害怕,赶忙把弹弓藏好。下午我妈给鸡喂食时一脸疑问:“那只母鸡的腿怎么瘸了?”一旁的我假装没听见。此后几日,我每次看见瘸着腿的芦花母鸡,都十分愧疚。直到一段时间后它恢复了正常,我的愧疚感才消失。
后来,鸡群被纱网拦在院子西边靠墙的角落里,再也出不来。家里种了各种蔬菜,当然也有花花草草。
那时在老家,满眼皆是生命的底色,即使在厨房里做饭转头就能看到院子里的那一片绿。
自家小院有绿色。无论面积大小,左邻右舍都会圈出一片地,种上辣椒、油菜、葱、香菜等平时可随吃随摘的蔬菜。有的不种蔬菜,种花草,我们称为小花园,更是让人喜欢。
家门口有绿色。每条巷子约五六户人家,每家门前都有树,槐树、杨树、香椿树、石榴树等等。走出一条条巷子,隔一二百米,就会有一片小树林,里面全是碗口粗的杨树。
继续走,无论往东西南北任意方向,最终步行五六百米都会到达一大片菜园地,村庄被菜园地包裹其中。菜园地里,一年四季除冬季不种蔬菜外,其他季节全是一片绿。黄瓜、芹菜、大白菜、萝卜、油菜……满眼的绿,大片的绿,无法复制、难以模仿的原生态的绿。
再走百米左右,是大片大片的庄稼地,足以称之为绿色的海洋。我们这里大面积种植的有小麦和水稻。它们从幼苗到成熟之前,一直身着绿色衣裳,风吹来,掀起一阵阵绿色的波浪。徜徉在绿色的海洋里,大口大口吸气,整个人神清气爽。
成家以后,我在阳台摆满了各种叫上名叫不上名的绿植。喜欢它,因为它的颜色。那是原生态大自然的绿,无法仿效。那些经过各种技师调和出来的深深浅浅的绿,远不及绿植本身的绿正宗、纯粹,因为那里面有生命的颜色。如果在那些绿色的叶面上洒过水,更是鲜亮喜人。
喜欢绿植,因为它的从不招摇。当每一朵盛开的鲜花高高扬起时,绿植一直默默地向上生长向下扎根。如果鲜花是个性张扬的年轻人,那绿植一定是低调沉稳的中年人。
我不止一次想象,如果自己拥有一个小院,院子里一定会种满各种绿植。高的矮的,大的小的,有名无名,开花不开花,只要是绿色就好。
我在阳台上摆满了各种绿植,孩子们说插脚的空都没有。早上醒来、外出回家第一件事就去看它们,摁摁土、捏捏叶、喷喷水,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其实今天与昨天,它们并无太大变化,可我就是想看,看一眼是喜欢,再看一眼依然是喜欢。
在办公室里,推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依然是各种各样的绿植,右边的红酒架上、阳台上全是。每天来到工作室第一件事,也是看绿植,挨着看,看完这盆看那盆,不偏不袒绝对公平。看书久了、写作累了也会或蹲或弯腰仔细打量着那些小生命。它们仿佛也在仰头看我。
它们白天安静的呆着,像在酝酿一个故事或者思考问题。夜晚它们以自己的方式狂欢、生长,因为有人说,晚上能听见庄稼拔节的声音。
谁说绿植不会交流?人有人言,物有物语,你看风来时,它们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活着,怎能没有生命的绿色?它是青春、是希望,是生命的底色。倦了、累了、不开心了,弯下腰或者蹲在它们面前,向它们倒一倒苦水。甚至可以把它们想象成穿着裙子跳舞的小姑娘或者是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绅士,想着想着,心里就乐开了花。只要生命的底色在,希望就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