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夏天,我到阔别了五年的故地——朝阳农场。到农场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振尧陪我去看海。
九年前,我来到农场。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海。当我第一次看见大海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海吗?海水是灰黄、浑浊的,海滩上也没有海螺、贝壳,除了一片刚刚萌芽的芦苇,什么诗情画意也没有。
陪我们去的支部书记袁孟海说:“这就是东海,她不像想象的那么美是吗?”
我点点头。
袁书记接着说:“但是她却给我们送来了大量的泥沙,看着吧,过不了几年,我们脚下的海滩就会向外延伸出去。”间我将信将疑,他又说:“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三四年前还是只会长芦苇的烂泥滩呢!”
一九七八年冬天,我和其他许许多多的农场青年一起向海滩进发了。我们大多是第一次参加围垦,第一天大家拿出全部力气,恨不得一口气就把海堤筑起来。一天下来,开锹的手上磨出了泡,挑担的肩膀压得红肿起来,一碰就钻心似的疼。第二天,大家虽然谁也不甘落后,但整个进度却明显地慢了下来。再往后,有的生病了,有的累垮了,没病没垮的也是疲惫不堪。大家都板着指头算日子,盼望着大堤早日建成。当一条长龙横在荒滩大海之间的时候,我们忘记了半个多月街垒下来的疲劳,冲上海堤,在上面跑,在上面跳。我趴在这条“用我们的血肉”筑成的新长城上哭——我们终于胜利了!
我和振尧站在我们亲手筑起的长城上,我们的身后有两条海堤,一条是五十年代年修筑的人民塘,一条是七五年完成的胜利塘,一块块绿油油的稻田,象一片片绿叶缀着这两条长蔓向天边伸去,绿叶之间开满了红白相间的小花——那是红瓦白墙的职工宿舍、新村、上殿、学校、医院和厂房。这海堤又象是石阶,我们的农场隔几年就在这样的台阶上向大海挺进一步,向前迈进一步。
这时,农场广播站开始播音了,远近的高音喇叭一起响了起来,优美的开始曲乐声层层海浪似的向我们扑来,象是山谷里的回声,又象是音乐厅的立体声音乐。
振尧问我:“你猜这是谁在播音?”
我侧耳听了听说;“好象不是小季。”
振尧笑了:“小季早就调走了,她是应月定呀!”
我惊诧了,应月定?她过去见人就爱脸红,上台发个言也是结结巴巴的。
振尧接着说:“你们这些‘大将’一走,政宣、文体工作几乎瘫痪了。后来我们又培养了一批,虽然底子差点,但他们热爱自己的工作。现在他们干得也挺像样的。”
我连连点头。只要热爱自己的工作,就没有干不好的。
应月定正在播送国家统计局的《关于1983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执行结果公报》:“……粮食三万八千七百二十八万吨,比一九八二年增长百分之九点二……”
我不由一振,“振尧,我们的粮食产量有三万八千多万吨了!”
振尧笑了笑说:“还记得吗?我们刚筑好这条海堤以后,每天都要来看一看。当时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海滩会扩大。”
“是啊!可今天,你在看这片海滩。”
我们的面前,是一片无垠的东海,茂密的芦苇丛象一根翡翠带子想在我们的这条海堤的裙边。这条带子很宽,足有五六百米,也就是说,我们脚下的海滩又向外挺进了五六百米。我不禁脱口而出:“海滩在长!”
我们天天来看海滩,是很难看出有什么变化的。但是,当我们隔了一段时间再来看,就会发现海滩在长。我们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不也是这样稳步地向前发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