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跟初中同学聊起了那时候骑车上学的辛苦,就想起来那次风雨之中的上学。
那天,刚过完春节没多久,依旧是料峭的春寒。外面下了很长时间的雨,地上湿湿的,很滑。天很暗,云很浓。我蹬着车子,选条好路,拐到李楼那里。雨又下了起来,滴在脸上凉凉的,但雨不是大。冬天的雨就是这样,怎么也大不了。所以,我也不想折回去拿一把伞。
还没有走出李楼,雨大了起来,哗哗的。更冷了。鼻子酸酸的,脸痛痛的,握在车把的手麻麻的。还没有会儿,雨就变成了冰晶,早没了雨的柔润,更没有雪的轻柔。它坚硬有力,从四面八方而来,砸在地上,砸在树上,砸在屋瓦上,沙沙作响。这就是老家人所说的“盐子儿”,学名叫霰。老家人形容得非常贴切,霰和没有打碎的结晶盐子儿真的一模一样,方方的,硬硬的。盐子儿迎面而来,打上脸上、手上,如刀割一般。加上寒冷的空气,鼻涕也不自如的呼呼直流,泪珠儿也从眼角边挤出来。我没有停下来,继续向前骑着车子,这样的天纵使有伞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还不如痛痛快快一番。实在感觉疼的受不了了,就大吼声“冲啊”。“冲啊!”“冲啊!”不断地在路上回荡。吼声让大脑的知觉迟钝一点,痛感就减少了一点。再加快速度,身上便热乎起来,车把上的手也恢复了血色,嘴巴和鼻子也有力地喘着被寒冬凝滞的空气。
路还是很远。从李楼到老集还好,过了老集就是坑坑洼洼被车碾得不成样子的柏油路。这段坑坑洼洼的路相当长,有二十多里。我沿着这条路使足了劲儿疯狂骑着车子。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着小时候的情景,几个小伙伴模仿电视电影里打仗的战士们,勇猛地向前冲去。这样的路很消耗体力,而且我的身体不是那么地好,不一会儿我的腿就酸痛起来。我平常还会停下来,把车子放到一边,到河边捧点水洗把脸,休整一下。但今天,我没有。我奋力得蹬着车子。大腿上湿了起来,车轮上将泥水不断地甩到裤腿上和后背上,看着非常狼狈。但慢慢地反而感觉不到冷了,而是又一股炽热从身上冒出来。大腿上淋湿的地方正散发着腾腾的热气,手心里也冒着汗。汗水与热气迎着风吹出一种难得凉爽与舒适。我趁着这股劲儿,这身炽热更卖力地蹬着车子。闯过了李营,赶到了双庙,跑到了崔寨。更近了,更近了,越来越近了,我从车座上立起来,加把劲儿就上了平整的路面。再使劲儿蹬上两三分钟,顺着下坡的路,拐个弯,甩下腿,就到了滑集的街区里面。没想到这么远的距离,这么恶劣的天气,我还是闯了过去。进了学校,换身衣服,又是一个精精神神的自己。
不知道多少次就这样一路骑着车到几十里外的中学上学。现在想来,自己都不敢相信风雨之中奋发出来的那种炽热,那种力量,甚至还有那种快感,仿佛生命换了一种状态,不再是以往那个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自己,而是抬起头来,眼望前方,勇敢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