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人在囧途》这部影片,勾起了我那段迷路的记忆。我也曾像剧中李老板和牛耿,经过好一番周折,一路跌跌撞撞,才回到了家。如今,这段记忆如此温暖。
那是2000年的深秋,某个周五下午五点左右放学之后,我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回家。家很远,走大路要三十多里。操小路的话,也得十八里到二十里地。我们那几个在滑集上学的同学常一起结伴从大路回家。不管从滑集北上经老集往东走,还是从滑集向东走到吕寨北上从土陂集往西拐,到我们家那边都显得很远很远。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一定有一条更近的路可以走。我这么想着,离开了自己的同学,独自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上路了。
我先沿着滑集到吕寨的那条大路走啊走啊。看到了路边的一大片桃林,我停下来想了一下。我曾记得当时来报到的时候就是坐着机动三轮从这里拐回去,当时连迷湖湖的,路上睡了很多,记得也不怎么清楚。不管它,走吧,于是我沿着这片挑林尽头处的南北小路走了过去。那时候的小路不比今日,好一点的是砂礓路,差的就是泥巴路,走都走不动。这条路并不是那样的笔直。走了三里地左右便向西拐了一点,接着又是笔直向前。起了雾,很大的雾,只有三来远的可见范围。不过对骑自行车是没有影响的。我便一直往前走,相信可能不多久就会到达熟悉的地方。在路边看到了烧着的火纸,翻着的羽毛幡,还有刚刚埋好的坟。心中真看些害怕。虽然不信鬼了,但在如此荒凉的地方还是不免有些胆怯。于是加快速度,越过了一个小村庄。天渐断暗了下来,我有点慌了。
跑了半天,居然走到了一条笔直的东西路上,远远不是印象那条熟悉的路。我好像是迷路了。不管它,继续走。后面另一辆自行车跟了上来,也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学生,我跟他搭了两句话,他说也是滑集中学的学生,也上初一,现在这条路通往他要去的地方土陂集。我想不会远了,从这边一条往北走的路一定能拐到土陂老集之间那条大路上,从那儿一定能到家。我在这条路上的一个小学旁边接到往北去的半米宽土路上,可是不知道怎么一到这村子里面天实然黑了下来,我的自行车陷到泥里面走不动了。我着急死了。怎么办啊?旁边有人拿着手电筒走了过来,问道:“你到哪里去?”我说:“我往北去,要到北小庄去。”“你要骑到塘子里面去啊,前面没路了。”跟我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的声音。她接着说:“跟我到我家去吧。”我真不情愿,想想家里人一定正着急呢。可是这位大婶硬是拽着我,我一开始还在反抗,还在挣扎。可是后来就不再挣扎下去了。而是跟着她沿着塘子过了两排房子拐进去,里面右侧第一家就是她家。
她把门打开了,我推着那辆沉重的自行车跟了进去。她家那时候的房子是用泥巴和红砖砌起来的起脊房,下面一米高是红砖,红砖上面是土坯墙。里面的摆设都很简单,方桌、条几、凳子加上两张床。她将院子里面羊牵到屋里面,我们就聊了起来,她的孩子也在旁边。当时上小学四年级,一直没有说话。不过很遗感,我只记住这个孩子学名叫刘宾宾,这个比我们那个自然村还要小的村庄叫曹陈庄,他们是这个庄子里面唯一一家姓刘的。不一会儿,她就给我端上来了热脚腾的馒头和酱豆。那酱豆可好吃了,我很少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酱豆。
吃完饭之后,我们继续聊。我有些激动,想着家人一定非常地着急等着我呢。他们一定急死了。可是,不巧的是我没能记住邻居家的电话号码,一时联系不上家里人。我说了自己是家里面唯一的孩子,父母离异了,家里面也没有什么亲人了,爸爸在外面谋生,留下我和奶奶在家里面,我准备长大之后就把奶奶带到城里面不回来了。她便顺着说:“既然你家里面就你这一个,我家里面也就这一个,挺孤单的。不如就留在我们家别走了,做我们家的孩子吧,正好做个伴。”我当时听了之后,当时当然极力争执了,我家里面不能没有我。她当时也只是用和蔼的目光看着我和他的孩子,淡淡笑着。她当时的话,现在想来,是半是玩笑半是真,另有深意。
吃完晚饭,由于她们家比较局促,我就安排到来的路边上另一家的房子里面去睡。第二天早上,我很着急,没有跟她们打招呼,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路上很泥泞,走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有印象的地方。走到某一处村庄的时候,见一位老爷爷正在那里吃饭,很和气看着我,我说了自己迷路了。他的早饭很简单,只有稀饭,他给我盛了一碗。我赶了很长的路,很累很饿,就痛痛快快地吃完了。我说了自己家的地方,他比较熟悉,告诉我往西走点,到一个南北路上,往北是就能到王台庄了。我按照他说的,还真的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路。
到了家的时候,奶奶在家里面早已呼天喊地,哭个不停。我连忙很泣不成声地去道歉。
好些年,都很想到那位大婶的家里面去看看。我和爸爸去找了很多次,可是一到她们那边,她们那边的人就说,他们家人全出去了,不在家里面了。我感到有点失望,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十几年后,2014年的春节,终于得闻他们家在家过年。这次我们又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来到了他们家。见到这位大婶,我开口叫了一声“妈!”她默默地答应了,依然像那次一样,她又给我做了一顿暖心而又暖胃的饭菜。我好像回到了家,走了很远的路,回到了一个温暖的家。
这时候,奶奶已去世多年。要是她活着,看到我有另一个温暖的家,她一定会非常高兴,高兴地流泪的。
从此,这条路紧紧地连着我们这两个家,不再那么遥远,变得越来越短。
2013年7月23日初稿
2022年8月11日补充并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