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的一年悄悄地去了,新的一年悄悄地来。随着鞭炮声响起,打破夜的沉寂,癸卯年新春如期而至。这个春节在家过年。
前些年春节总不想回家,害怕亲戚们的唠叨,对自己的工作婚事说三道四。而这个春节却格外想家,带着焦急的心情坐上高铁,直奔老家。
疫情这三年,失去了很多。有些人还没有见上最后一面,就已经走了。如果不回来看看,很多人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大年初一,在村子里走走转转,给每家每户拜个年,也顺便了解一下祖辈和父辈曾经的生活。村子里走了一遍,发现祖辈只剩下三个了。这三个还是那辈人中最年轻的,比我大爹还要小一两岁。
过去的这一年年初,至亲的姑父走了,我的亲人又少了一位。年底,村子里的一位大叔也走了,村子里多了一股冷清。这些年,父辈也走了不少。如今这个家,只剩下我和爸爸。
祖辈所剩无几,父辈正在离去,年轻一代又远走他乡,好多人不回来了。一段岁月就这样逝去了,一代人也这样一个个逝去了。
曾经的土坯房都倒了,化成了泥土,种上了庄稼和蔬菜。曾经的砖瓦房荒废了,纷纷上了锁,院子里杂草丛生,鸟雀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叫着。如今焕然一新的高宅大院干净了不少,却并未显得热热闹闹,充满生机。它们无比高大,却更加空荡,更加冷清。有几家几户好些年都没有人住,只放了些烂柴禾在院子里,任凭风吹雨打,好不凄凉。我家的小院也长了大片的杂草,花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清理干净。
逝去的岁月不再回来了,逝去的人再也见不到了。我们年轻一代好多也已过而立之年,一年到头在全国各地奔波着,脸上也失去了昨日的光泽,即便是过年,也并未显得多么兴奋,反倒是多了一些疲惫,匆匆相互寒暄一下,就各自回了家,在电视机的吵闹声中,闭上了眼睛。
曾经的我们是无比活泼爱惹事的“半橛子”(少年),似乎会停留在青春年少,永远长不大,整天在村里的池塘田野溜来溜去,下水摸鱼,上树捉鸟,好不自在。一见到大人来了,我们就用无比厌烦的语调吐着舌头说:“大老人来了,快跑!”然后,呼啦一下就跑了,躲得远远的,生怕他们一来就一番唠叨,把我们的自由快乐搅扰得一干二净,好不扫兴。谁知如今,我们也长大了,也有点变老了,成了我们曾经讨厌的“大老人”。家乡的方言称呼父亲为“大”,承担家庭重担的父辈往往老成持重,顾忌较多,喜欢讲老一套,显得老气,跟无忧无虑的年轻半橛子迥然有别,所以被叫成了“大老人”。我们虽然并非像长辈们那样喜欢唠叨,爱讲老一套的大道理,却再也无法放开自己,跟孩子一样,天真无邪地跟这个世界打成一片。我们只好默默地看着稚气未脱的小一辈,羡慕他们拥有的美好未来。他们受到学校和父母的管教,文明礼貌,没有了我们身上的那股野性。我们很难再用“小半橛子”(少儿)来称呼他们了。
无论多么厌烦,我们还是成了“大老人”。无论多么不情愿,我们还是留不住曾经的青春年少。岁月悄悄地逝去了。父辈们一个个离去了。我们也长大了,变老了。但愿小一辈的小半橛子也能像曾经的我们那样自由快乐。看到你们脸上青春的笑容,我们也会很开心的。
癸卯年正月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