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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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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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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麦秸垛

老家是小麦的产区。小时候的田野里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麦秸垛,堆在村路边。如今没有多少人在家烧火做饭了,麦秸垛也很少能见到了。麦秸垛成了遥远的记忆。记忆中的麦秸垛是很好玩的东西。

好些年都还有麦忙假和秋忙假,都是一个星期左右的假期。麦忙假正是抢收麦子的时节。那时候,农业还没有完全机械化,大家还得拿着镰刀下地割麦子。学校的老师们也不例外,我们这些小伙伴自然也不例外。全家老小齐上阵,带着大大的帽壳子(麦秸编成的草帽),顶着火辣辣的烈日,拿着镰刀,刺啦刺啦地割麦子。割掉的麦子堆成一摞一摞的,一块地割完,把架车子(板车)拉过来,装上去,拉到扬场上。扬场是打麦子、扬麦子的地方,也是堆麦秸垛的地方。常常是把路边地头的一小片麦子割下来,麦根子拔掉,浇上水,拉来石磙,赶着牛,一遍遍地把它压得结结实实的。所有的麦子割完,堆在扬场上,下面就是脱粒机的活儿了。一摞摞麦子填到脱粒机的进料口上,麦粒从一边的出料口出来,麦秸顺着柴油机的动力,从另一个口子飞出来。大爹拿着木叉子,把飞出来的麦秸叉起来,堆到一个角上。一个上午的功夫,我们家几亩地的麦子也就都脱粒完了,大大的麦秸垛也差不多堆好了。刚刚脱粒的麦子还有些许的麦壳子,还有些水分,需要晾晒几天。晒麦子的日子里,白天得把麦子扬起来,让风把麦壳子吹掉。晚上需要有人在扬场上看着。这活儿通常我来干。

到了晚上,我就爬到麦秸垛上去睡。白日的暑气已经散去,有些许凉意。麦秸垛还是热乎乎的,软乎乎的。躺上去可舒服啦。躺在麦秸垛上,看着天上一眨一眨的星星,听着青蛙“咕哇咕哇”的叫声,感觉非常有意思。知了们也时不时吱吱吱叫几声。我家的麦秸垛就在古沟边上。星光下的古沟里,波纹闪闪。时不时有几只白鹭悄悄地飞过来,又轻轻地飞过去。被白鹭搅扰的鱼儿们慌忙地躲躲闪闪,冒出呼啦呼啦的声音。听着听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就睡着了。

北方的冬日,天特别地冷。那时候,还没有通电,没啥娱乐。头天晚上七八点钟就睡了。第二天一早四五点钟就起来。好几次,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学校大门还在紧紧地锁着。我们几个孩子溜达溜达,溜到了校门不远处的麦秸垛边。把麦秸垛从中间掏一个大大的洞,钻进去,暖乎乎的,你挤着我,我挤着你,挤得越来越热,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在黑暗中触碰着彼此肉乎乎的小手小脸,听着彼此的欢声笑语,倒觉得这里就是我们的天堂,比家里和学校里都开心多了。哪怕是白天,时间不长的课间休息,我们也爱装到里面躲猫猫。下雨的日子,更喜欢躲在里面,一起说说笑笑,时间再长也都不会感到厌倦。

老辈人爱讲鬼神的故事。我们上学的自然不会相信。但稀奇古怪的事儿却发生在我们身上。那时候三年级的一个早晨,伟杰、全涛和我三个一趟儿去上学。正要踩到小沟的桥上时,看到桥下有一片亮光。一踩上去,亮光突然消失,接着,刹那间,一个巨大的人像金灿灿的,出现在眼前,盘腿坐着,正好架在上路两边的两个麦秸垛之上。它光着头,袒胸露乳,肚皮很大,神态安祥,活像一尊弥勒佛,也活像我的老爷爷。我们三个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口诵着阿弥陀佛。眼睛闭了好一阵子,感觉有一阵风从身边飘过,睁开眼一看,什么也看不到了,天亮了很多。我们赶紧飞快地跑起来,一口气跑到了学校。放学回家后,心还在怦怦直跳。跟家里人一说,他们说我们遇到了路神,路神是保佑我们平安的。从来没有想到过,普普通通的麦秸垛会这么的神秘。我们始终不敢相信,从此对不起眼的麦秸垛有了敬畏之心,也不太敢走这条路去上学了。

麦秸垛是老头们爱去的地方。阳光和煦的日子,没啥事儿,点上一支烟,靠着麦秸垛一趟,悠游自在地抽着烟,平静地看着田野里长着的庄稼,时不时嘴角轻轻扬起,傻呵呵地笑起来,不知道他们在乐呵什么。阳光洒在他们深深浅浅的皱纹上。他们的肌肤干巴巴的,没有什么亮色,灰黄灰黄的,跟脚下的泥土一样。烟一根一根地抽着,慢悠悠的。一晌午就这样过去了。接着,听到悠长悠长的叫喊声“他大~,回家吃饭了”,才直起腰站起来,拍一拍屁股上的麦秸,却总是拍不干净,会留下来几根麦秸或几个麦壳子。

如今,工作生活在大都市里,每天都这样忙碌着。想起童年的麦秸垛,想起曾经悠悠然的生活,心中是那么地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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