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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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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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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市里的我们

2011年,大学毕业后,去了上海工作。2018年年底,又来到了北京这里工作。到目前为止,在这两座大城市,已经工作生活了十二年。和我一样,在大城市里的人还有很多很多。大城市里的我们,每天奔波着,努力地工作,想要过上像样的生活。

对大城市的真正体悟是从2012年年底开始的。那时候,我离开了偏僻的奉贤那里,去了宝山区共康路地铁站附近的一家公司工作,算是进入了这座大城市的市区。每天睡眼惺忪的,挤上公交地铁,从浦东张江,赶到宝山共康路,下车后还要走长长的一段才能到公司。下了车,赶到公司,已经很累很累。可这家公司琐事却很多,一大早过去,全员列队,开早会。工作时间内,有不少这这那那的培训学习。工作时间结束后,又被管理人员叫住,还要搞什么总结学习,好多时候会持续到晚上九点钟十点钟。学习来学习去,也没有见我们真正学到什么东西,只看到身边的同事受不了这样的企业文化,一个个都走了。我也受不了了,不想呆下去了。

这里遇到了一个老乡,叫阿亮,当时研究生毕业不久,是学法律出身的。他应该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在这里将就着。他劝我留了下来。公司年底放假的那天,他热情地请我到他住的地方吃顿饭,一起来的还有他初中同学阿杰和大学同学永生。跟着他的脚步,去了他的屋子。小小的屋子,矮矮的,连头都没法抬起来,身子稍微抬起来,就会碰到安在顶上的灯。这个屋子,没有窗户,里面除了他那张床,只能放下一个小小的折叠桌。阿亮在公用厨房里做菜,一口气做了三四道菜,摆在了小桌子上。他又拿出一瓶白酒,我们几个就喝了起来。在这小小的屋子里,我们一口菜,一口酒,吃着聊着。喝得多了,我自然少不了高声大语,高谈阔论,又回到了那个挥斥方遒的学生时代。阿杰和永生是阿亮的同学,喝着酒,分享着他们过去精彩的故事。阿杰郑重表示,他将来一定创业,创造属于自己的品牌。阿杰肯定要做律师,做一位业务精通、负责任的律师。好像我们几个都多么了不起。这是我们青春的样子,还有着不少对美好未来的向往。这小小的出租屋和了不起的我们显得极不相称,与我们的理想,与我们的豪情都相距甚远。在这小小的出租屋里,我们的青春还没有过去。

后来,我和阿亮都离开了这家公司。我继续做着翻译,阿亮如愿当了律师。他大学同学永生做得风生水起,进了上海一家不错的律所。我们几个都喜欢读书,喜欢逛书店,泡图书馆。恰好,永生租的房子在上海图书馆附近。他的屋子在这座城市的核心地段,估计租金不便宜。他带我们进了屋子,这个屋子比阿亮的要大,西侧有个窗户,光从窗户照进来,比较亮堂。屋子里很乱,一大堆衣服扔在床上,桌子上有几本书,床上也有几本。永生指着桌子上厚厚的一本说,“刚刚把这本啃完了。学法律就得能背能记,把一本本厚书啃下来。”他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看样子业务很精通。眼前这乱七八糟的屋子在他眼里无所谓,当然我们也无所谓。老爷儿们么,这样的日子过得下去。

几个高中同学也在上海,比较熟的有小文、侯哥和鹏鹏。我跟侯哥和鹏鹏住得近,都住在浦东张江这里。侯哥是IT男,很快结了婚。结了婚一开始在上海也没有房子,租了一套一室户跟老婆将就着。年后,他老婆还没有来,他不甘寂寞,把我叫了过去,喝两杯。在小小的卧室里,侯哥摆上折叠桌,翻找了老半天,没找到啥吃的,最后拿出一包花生米。我们俩同学就着花生米,喝起了酒。喝着酒,侯哥苦笑着说,“唉~,老爷们过得糙,真糙。”这句话说到了我的心里,印在了脑海中。在这座城市里打拼的我们,哪个过得不是很糙呢?现在想起来,我也想再多喝一杯,哭笑一下。

白天我们在大城市的大楼里忙着工作,晚上我们回到那粗糙杂乱的小窝。这样的日子怎能不糙呢。这就是我们外地大学毕业生在大城市的生存状态。不知道本地人过得怎么样,他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工作也在这里,应该比我们好得多吧。

工作几年后,在文学圈结识了上海女孩,开始跟她交往。她也在张江,在一家医院做研究员。这在上海算是不错的工作。她文学上也很有造诣,出版了两本小说。她父母住在杨浦区的一个小区,离这里很远很远。开始工作那些年,每天来回好几个小时,实在吃不消。最后,她决定在附近买一套房子。辛辛苦苦攒了好些年的钱全部砸了进去,买下了一套房子,才三十多个平方。这套房子只有一个朝阳的窗户,挨着狭小的晾衣间,其他的就是一间大卧室,一间小客厅,加上小小的厨房和卫生间。屋子里没有什么阳光,不打开灯,显得很暗很暗。买完房,连装修的钱都没有了,从父母的退休金里面拿出来的。在这样的房子里,整个人感觉都是沉重的,压抑的。在这狭小的房子里,她摆上自己喜欢的书,放上花花草草和亮色的玩偶,努力让屋子里多一点亮色。

原来本地人比我们过得也好不了多少。原来大城市里的我们都这么不容易。都不容易的我们俩没有交往下去。那段时间,工作丢了,感情丢了,很落魄。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希望,准备离开上海这座大城市一段时间。于是,接受了一家翻译公司的调遣,去上海附近的海盐做一段项目翻译工作。我把房子退了,去了那里,结果也不顺利。又拐了回来,跟高中同学鹏鹏挤在了一间小屋子里。我们挤在一张床上,睡了几天。我失去的魂魄又找了回来。在这间小屋子里,我说,“我打算去北京看看。”鹏鹏说,“去吧,阿登。北京的机会更多,更适合你。”他这么一说,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去北京。

来北京之前,有个朋友慧姐喜欢文学翻译,跟我多次讨教。到了北京后,她带我去她那里看了看。从丰台一个地铁站下来,穿过一段坑坑洼洼的路,到了她住的地方。她住得像模像样,是一个一室户。她喜欢看书,卧室里两个书架,摆满了书,书架边摆放着绿萝和乐器。她做的是审计,比较稳定的工作,好多年一直在这家公司工作。我问了她的房租,她说两三千。这个房租真不低。她跟我说,后悔来了北京,在老家本来有个编制的工作。当时刚刚工作一两年,不喜欢老家的安安稳稳,平平淡淡,一冲动,就来了这里。到了这里好些年,什么也没有。我也是带着这种不安分,来到了这样的大城市,但我不后悔,觉得这里是适合我的舞台。大城市里的我们,有着相似的故事。

后来,遇到了一个北京同事。那段时间,我在买房。辛苦了好些年的我,总算可以买房了。“总算买下房子了,真不容易。”我说,送了一口气。“这就已经很不错了,”她说。离开这家公司的时候,她很温柔地说,“大家都不容易,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她的声音甜甜的。这句话暖暖的,让我眼眶潮湿。听到这句话,感觉在这里呆下来是值得的。

在北京这里,还遇到了翻译圈的KIKI和网友JULY。KIKI从首都师大读完研后,想在这里教书,实习连工资都没有。在这里,工作不顺利,去了燕山大学那边做了辅导员,开始稳定下来。JULY参与了一家公司的创业项目,结果被公司的同事挤兑,拿走了自己的业务,愤然离开了公司。离开公司后,在北京找了很长时间工作,都不满意,坐上飞机,飞到了另一座大城市深圳,还在那里努力寻找着机会。这样的故事几年前在我身上发生过,几年后在她们身上继续上演着。大城市里的我们每天不知道上演着多少这样分分合合,聚聚散散,来来去去的故事。

上周末,去市里面看画展,打算顺便去大谢那里看看。大谢是老家一中毕业的,在国外留过学,曾经去过上海,找工作很不容易,我帮她推荐过工作。来到北京后,才发现她已经在这里了。她在亮马桥那里的一家公司做总经理助理,这份是随叫随到的工作,几乎没有多少自己的时间和自由。在这家公司工作后,她没有换过工作。疫情期间,她在公司附近买了一套一室户,每个月估计得还不少的房贷。这几年,她父亲又患过一次重病,刚刚恢复不久。我知道她的情况,就勉勉强强问了一下,有没有时间。她说一两点钟可以见一下,三点钟还有去公司开会。我继续问她周日会不会时间多一点,她告诉我也说不准。要是遇到这样的公司,我肯定得发火。但她一直做着,没有辞职,没有想过换工作。也许,对于名校毕业高学历的她,有一份工作也不容易,不能轻易丢掉吧。也许,每个月要还那么多的房贷,不留着工作就很难活下去吧。

这就是大城市里的我们,不管有多不容易,都努力地活着。在大街上抬起来头来,一座座高楼大厦立在那里。我们都在高楼大厦里某个小小的角落里,看上去都那么渺小。千千万万个这样渺小的我们,和这一座座高楼大厦一起构成了一个庞大的存在,名叫大城市。这就是大城市里的我们。这就是我们的大城市。

2023年12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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