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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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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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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里的年

童年的时候,总渴望着早点过年。一到过年,我们这些孩子就可以吃好吃的,穿好看的衣裳了。那时候,刚刚吃饱穿暖,好吃的东西,好看的衣裳都还是挺稀罕的。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对于我们那里来说,也是如此。我们的腊八不是喝腊八粥,而是吃白米饭。我们那里不种水稻,大米稀罕的很,一年到头吃不了几顿,到了腊八这天就特别隆重地吃上一回大米饭。这一天一大早起来,老奶奶就开始念叨起来,“腊八腊八腊米饭,全家都喜欢。腊八腊八腊清水,全家都噘嘴。”念叨着,念叨着,中午就在大锅里煮了一锅白米饭,旁边的小锅里炒个菜,炒的一般是蛋白肉和粉丝。白米饭扒拉些炒菜上去,几大碗下去,吃得痋饱痋饱,蹲坐在墙根上,看着晌午的太阳发发呆,我们的年就这样开始了。

腊月十几的样子,爸爸从远方的上海赶回来。他拎着个大大的旅行包,朝村子里走来。几个小孩赶上去,大声喊道,“当工人的回来了。”其实,我爸在外地不是打工,而是自己做生意。爸爸从包里掏出一大把水果糖来,小孩们纷纷冲过去抢。等到爸爸走到家门口,水果糖已经快被他们抢光了。我不爱吃糖,我奶奶爱吃。我拆开糖衣,奶奶在嘴里吸溜着,翻动着,两眼放光,像小孩子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一趟趟地赶集,备年货,香蜡纸炮,鸡鱼肉蛋,样样不能少。当然,还有那时候圆圆的纸灯笼,新衣服和新鞋子也是必不可少的。沉甸甸的年货绑在大杠自行车上,爸爸骑上去,我坐上后座。自行车带着年货和我,在坑坑洼洼的砂礓路晃悠悠地走起来。路上遇上个熟人,爸爸马上车子上下来,扶着车把,向人家打个招呼,礼貌性地说几句话,看着人家走远,才骑上车子。

买完新衣服回家,爸爸就给我的脚上套上新袜子。新袜子看上去特别小,爸爸一拉,看上去特别长。当我正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小的袜子怎么就一下子伸得这么长的时候,爸爸的手突然伸到我胸部的肋骨边挠起来,挠得我痒痒的,哈哈笑起来。然后,爸爸把我使劲抱起来,看我又重了多少。接着,爸爸就把刚买回来的白球鞋套在我的脚上,让我下地走两步,一走起来,脚底下五颜六色的灯光就亮了起来,哇啦哇啦想起来。看着穿上去很合适,就脱了下来,等到大年初一再穿。

那些年,赶过年的时候,集市上有老先生卖对子。他们一边写,一边卖,字儿写得潇洒而又劲道。爸爸是那个年代村里少有的文化人,从来不买他们的对子。在除夕前一天,他会特意把红纸裁好,墨水倒在小碗里,然后提起笔,思索片刻,张口而出,“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接着,挥动着毛笔,用流畅的行楷把这副对联写在了红纸上。我在一边呆呆地看着,十分羡慕。写完后,爸爸故意问道,“这副对子什么意思?”我刚刚上一二年级,还不懂里面的道理,手摸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人要成才是要经过一番磨砺的,跟宝剑和梅花一样。”爸爸解释道,像课堂上的语文老师一样讲得很认真。

大年三十,奶奶和我把屋子院子里里外外狠狠地打扫一遍。从早忙到中午,忙上半天的样子,把这一年的污垢清扫干净。天黑前,和爸爸一起把昨天写的春联贴上去,灰不溜秋的土房子看上去一下子精神了很多。天黑后,老大爹在堂屋条几上摆上点着的蜡烛,插上几根香,点上火纸,分别放在堂屋门口、院子里和厨屋里。火纸上还留着火星子的时候,老大爹面对着跪下来,按规矩念叨着,“财神爷,保佑俺们家一年到头,四季发财。”“老天爷,保佑俺们家四季平安,风调雨顺。”我也学着拜起来。财神爷、老天爷和老灶爷都拜完后,就开始吃年夜饭了。年夜饭其实很简单,就是奶奶和我一起做的饺子。

第二天,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穿上新衣服,打着红灯笼,冲到门外黑黑的夜色中,跟小伙伴们一起呼喊道,“过年啦。”天一亮,新衣服、新鞋子还有我们红扑扑的小脸蛋在新年的阳光下亮起来。新的一年就这样精精神神地开始了。

这就是童年里的年,过得挺隆重的。长大后,不知不觉一年一年将就着过去了。将就着将就着,自己就将就到了这个岁数。

 

2024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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