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初中的那一年,学校里还是有食堂的。这个食堂位于学校的西南角,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就一个乌黑乌黑的棚子和几间砖瓦房。
食堂里用的还是饭票,饭票可以用粮食来换,也可以用钱来换。每个星期天下午,都会看到有同学骑着车子,带着几十斤的麦子,去换饭票。我家路特别远,带着几十斤重的麦子,跑二三十里路来上学,是不现实的。要不然,我也带粮食去上学了,毕竟很省钱。这时候已经是2000年了,农村的生活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改善,但还是比较缺钱的。为了省钱,我带了家里做的馒头、包子和酱豆,一次带十几个馒头。学校里蒸馒头的时候,也会把我们的馒头放在蒸屉里热一热,这个一分钱也不要。前两三天还好,馒头还有点香甜的味道,蘸点酱豆就可以吃了。等到周四周五,馒头就变了味,甚至会长霉,变得又酸又苦。但那时候的我们,还是努力咽下去,吃得一点也不剩。要是在今天,这么难吃的东西,早就扔了。据说,爸爸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带着粮食,带着馒头去上学。没想到,这个习惯会延续到我这一代。
除了吃家里做的,学校食堂里的饭菜也会吃一点。食堂里做的饭菜很简单,就馒头、面条、面叶、咸稀饭这些,没有像样的菜。一到开饭,几个方方正正的大蒸屉,几个大大的铝盆儿就摆了上来。我们拿着饭缸子和瓷碗去打饭,师傅接过我们手中的饭票,一勺一勺地把饭盛到缸子里,盛到碗里。然后,我们端着饭碗,拿着馒头,走到棚子里吃饭。这个棚子没有围墙,是几根砖头垒起来的柱子支起来的。要是刮风下雨,说不定雨水会飘到碗里面。
印象最深的是大馒头,切得方方正正的,厚厚实实的,大半块砖头那么大。这个大馒头记得卖四毛钱一个。咸稀饭就是萝卜缨子、大白菜之类的,放在大锅里,熬成汤,在揉碎一些麻馓子放进去,吃起来咸乎乎的,配上寡淡无味的馒头,勉强可以下咽。面条和面叶就不想提了,做得实在难吃,要么咸得难以入口,要么一点味都没有,汤里面也没有几个菜星子。每次一碗,呼噜呼噜赶紧吃完,实在不堪回味。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我就会做饭,面条面叶更是比较拿手。食堂里的面条面叶,实在跟我亲手做的很难相比。
一顿饭一个馒头一点儿酱豆,要么一碗面条,一碗面叶。一天顶多花一块多钱,一个星期花不了十块钱。就这样勉勉强强地吃饱饭,进教室上课学习。这个食堂就这样勉勉强强地经营着。
而校门外,已经形成了长长的美食一条街,豆腐脑、小笼包、油条、糖糕、饺子、肉丝面、油基馍应有尽有,都要比食堂里好吃多了。每家店铺里,还装着一台大彩电,配个影碟机,播放着武打片、鬼片和奥特曼系列碟片。大伙儿傻傻地看着碟片,吃着饭,老半天才记得吃上一口。街上的饭菜确实要贵一些,但很多同学还是吃得起的。一大碗老板亲自单独做的肉丝面也才一块钱,其他的也就三五毛、七八毛,一个星期的开销在二十块钱上下。
于是,慢慢地大家都去街上吃饭了,食堂变得冷冷清清的。大概初一下学期的样子,这个食堂就关门了。后来,又换个法子重开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开下去。食堂就成了遥远而又模糊的记忆。
或许,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食堂了。但这样的食堂还是值得怀念的。
2024年6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