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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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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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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马蹄”

网上闲逛,来到一家卖杂货的小店,橱窗里七七八八的东西真不少,有些在市面上早已销声匿迹,例如清代、民国时期小脚女人穿的绣花鞋,只具收藏意义。

忽然,一个马蹄表吸引了我的视线,老式的那种。表身上面有一根粗金属丝弯成的固定提梁,梁下是两个铮亮的猫耳般倒扣的钢碗,两碗之间竖着一柄小钢锤。如果设定好早上起床、上学之类的时间,一到点,小钢锤就会拼命来回敲击两边的钢碗,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记得小时候的早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它“叮叮当当”催促起床的声音,特烦,特讨厌,声音还嘎嘣脆,棉被里捂着耳朵都听得到。每次只要它一响完,妈妈准会跟在后面喊,“小南,还不起床,没听到铃响啊。”气得我边穿衣服边嘟囔它,欠啊欠的,像条喜欢管闲事的狗,我又不是耗子,干嘛老追着我咬?

看它已经发暗的提手,漆面斑驳的外壳,洇渍泛黄的表盘,估计很有些年头了。也许不亚于年逾花甲的我。久久注视着这个似曾相识的马蹄表,一段湮没良久的记忆,水落石出般浮现在我的脑海。

我跟马蹄表的“相识”,最早可以追溯到五十多年前,还没上学的年纪,大约六七岁吧。家里有一个,和一台一打开就咔里咔嚓杂音不断的矿石收音机并列,是家里最看重的东西。平时,母亲把它放在高处,不许我们动,怕把它摔了、弄坏。

一个秋日朗朗的下午,母亲不在家,哥哥上学没回来,弟弟妹妹在睡觉。那时,父亲长年在外地工作,一年也就回家一两趟,平时,基本是母亲带我们兄妹四个过日子。我一个人闲得无聊,突然对家里那只“滴答、滴答”作响的马蹄表产生了兴趣。

我搬来一个木凳,站上去,竭力伸手够到马蹄表,拎下来放在吃饭的小桌子上。翻过来掉过去地瞅了个遍,最后,对两个蝴蝶翅膀一样的旋钮产生了好奇,好像母亲“吃、吃”给表上劲的时候,拧的就是它们。我试着拧其中的一个,拧不动,就使劲左右来回拧,“哈哈”终于拧动了,不过,没有母亲拧的时候发出的“吃、吃”声。继续拧,没想到却把旋钮给拧下来了,再拧另外一个,没几下也拧了下来。

表里到底有什么?那些针为什么自己会走?为什么早晨到点铃就自动响?”憋在心底很久的疑问,让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放开手脚一番忙活,直到把表的后盖弄开。哈哈,里面的东西真不少,尤其是那些带齿的小铜轮,横七竖八地一个跟一个“嚓、嚓”在转,有的还来回晃,真好玩。着迷的我伸手进去摸摸这个、按按那个,开始试着拆卸里面的东西,拆着拆着,我发现表不知为什么停了,无论怎么晃,表针也不走。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赶紧把拆卸下来的几样东西往回装,等我把表外壳的最后一个旋钮拧上时,一低头,惊讶地发现地上竟然躺着一个金黄色的小齿轮——肯定是表里面的。弯腰捡起来想重新打开表把它装回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门外一阵跟别人打招呼的声音告诉我,母亲回来了。我赶紧把表放到原处,抓起小齿轮塞进裤兜里。

母亲一进屋,立刻就发现不对。

咦,表怎么不走了?”母亲拿起表左看右看,又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早上我刚上过劲,是不是坏了?”

站在一旁的我,心怦怦乱跳,低着头不敢出声。母亲转过脸,问道:“小南,你是不是动表了?”

嗯,是的。”我红着脸,嗫嚅道。

沉默了一会儿,母亲又问道:“你怎么动的,是不是摔了?”

没有。我打开看了看。”

什么,你把表打开看了看?”母亲话尾抬高了好几度,脸上挂满了惊叹,但旋即又降回到惯有的和缓,说,“那表怎么不走了?”

我也不知道。”说完,我从兜里掏出那个小齿轮。母亲接过小齿轮,看了看,什么也没说,拎起马蹄表又出去了。

傍晚,母亲再回来时,马蹄表“滴答滴答”欢快的走动声也一起跟进屋。后来,我才知道,母亲是拿去让姥爷修好的,来回一趟走路要个把钟头。

很久很久以后长大的我,念念不忘,最终还是学会了拆装马蹄表。说来,其间还是伤过不少脑筋,最多的一次竟然一下多出三个小零件,并且翻来覆去,好长时间都弄不清它们应该跟谁挨在一起。

当然,我也以自己的实践证明:尽管摸索前进的道路是曲折的,但是,只要你坚持不懈,成功的彼岸就会离你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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