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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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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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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趣

日前,一位忘年交的朋友来电话邀我去钓鱼。我说至少有20年没钓鱼了,两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只能去玩。朋友说,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用带,我多带一套就是了,渔场也能租到。

到了水塘边,他从汽车后备箱拎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银白色的长条箱,啪嗒一声打开,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渔具。朋友拿起一个六十公分左右的深色圆筒说,这是日本原装进口的碳纤维鱼竿,拉开有八米长,还有两根长的没带来。这是日夜都能用的感应鱼漂,灵得很,晚上可以发光。还有碳纤维鱼竿支架,一堆工艺品般花哨的鱼线板,等等。

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开完眼,我没好意思多问,但心里还是暗暗把渔具估了估价,按照我“穷人”的最大想象力,一套渔具怎么也得两三千块钱,今天,我和他是在用四五千块钱的渔具钓鱼。

鱼儿上钩时,看到细细的竿稍弯成了U字形,我有些不太敢拉,生怕拉出尴尬。朋友在一旁笑着说,没事儿,比这再大的鱼也不怕,随便拉,你能把竿拉断,我送你一千块钱。我相信,一旦万一他会兑现,但还是小心翼翼,“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可不想用这种方式赚朋友的钱。

“真是新旧时代两重天啊。在现代科技浪潮的席卷下,人们日常生活的物品,几乎都被模式化、快速化、标准化和批量化生产了。好不好,好,的确好,不容置疑的好。但是,有些好只是好在结果,好在所得上,却让我们生活中原有的一些原汁原味的乐趣——设计的乐趣,加工的乐趣,制作的乐趣,成功的乐趣,自我满足的乐趣逐渐流失。”回家的路上,除了时不时跟朋友聊几句天外,更多的是视而不见地望着窗外,回想过去——思绪像一根粗大的钓竿,伸向岁月的长河,甩出长长的记忆的线,从半个世纪前的心底深处,把一些沉甸甸的陈年往事钓起。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我随同父母住在江西南昌莲塘单位新建的一个家属基地。基地坐落在一条小河的东西两岸,小河十多米宽,据说是解放后挖建的人工灌溉渠。河上建有一座两米多宽的木板小桥,连通两岸的家属区。

小河基本没污染,水质很好,呈浅浅淡淡透明的绿色,虽然达不到“清澈见底”的地步,但是,潜到三四深的河底还能见到水面的光亮,因此鱼鳖虾蟹特别多。那时,正逢“罢工”、“罢课”的文革运动,十多岁的我被迫“歇业”,呆在家里没什么事,除了夏天游泳、冬天滑冰外,主要的户外活动就是钓鱼。而钓鱼的唯一目的,就是减轻家里入不敷出的窘境——父亲病重,长年吃“劳保”,工资收入锐减。而“劳保”那点钱,除了给他买这买那治病、加强营养外,所剩无几。

那时钓鱼的器具,似乎离原始社会的捕鱼方式更近一些,远没有现在这般高级、讲究。除了鱼钩、鱼线等必须工业化、专业化才能生产的渔具外,其它用具,鱼竿、鱼篓、鱼漂、铅坠等基本都自己做。——其实,鱼钩我也做过,很简单,大头针用尖嘴钳一弯,放在炉火上烧红,拿出往冷水里一蘸就行。但是,效果不好。一是没倒刺,鱼容易脱钩;二是钓到稍大些的鱼,不是拉直就是拉断。唯一可取的是用来钓青蛙。

想要鱼竿,很简单。出去找一片竹林,偷偷钻进去,看好粗细长短包括竹龄合适,用锯条或刀砍上两根,削去枝叶,出来左右看看没人,扛起竹竿撒丫子往家蹽。

到家后还得忙活,再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杆上有没有虫洞之类的问题,有则白高兴,只能做蚊帐杆或晾衣杆。没问题,则细细削平所有枝节处,以防剌手。修完后,竿节长歪的部位还要用火烤热后扳直。别小看这一烤一扳,可是决定鱼竿最终“成败”“生死”的技术活,要恰到好处,一步到位。火候不到扳不直,火候过了又烧坏;烤好后用力小了,校正不到位,用力过了,咔嚓一声——得,前功尽弃白忙活。

那时,为了外出携带方便,也有人自制土“接竿”,一般都是二到三节,短的一米多,长的二米左右。上下节之间用铝或铜等金属类圆筒插接,圆筒都是固定在下节上口的连接处。父亲手巧,也喜欢赶潮流,曾经做过两根,都是三节的。还特地用细帆布做了两个长袋子,袋子上缝了背带,三节竿往里面一塞,拎起来就走,很方便,万一坐车不碍事。可是,我不喜欢用“接竿”,总感到没有整体一根的放心,插进去拔出来麻烦,有时水一泡,轻易还拔不下来,急人。再有就是插来插去次数一多,口会松,竿一着力就打颤,用起来很不舒服。

鱼漂也是用鸭或鹅的翅翎管自己做。竖漂用整根,把两侧的毛剪干净,剪一截自行车气门芯软管往上一套,就可以用。这是简单的,复杂点还要进一步再修饰,用红、黄、蓝等颜色的油漆把露出水面那一截漆上几圈圆环。立在水面上,既美观又醒目。横漂则是把鸭或鹅的翎管实心部分切成不超过一厘米的小节,用细针从中间扎出孔,再把钓鱼线穿过去,一般视需要或喜好穿个五六节到七八节。这些天然品改制成的鱼漂很皮实,通常用个三五年甚至七八年都没问题。

还有就是鱼篓,买一些竹篾,或找一些粗竹筒自己劈,最好是带青皮的那种,相对可以剥得薄一些,柔韧性好,转角弯曲时不易折断,做出来的鱼篓轻巧、光滑、结实、美观、耐用。后来,父亲还用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蓝色、白色打包带编了个双色鱼篓,也不错,漂亮也很耐用。看父亲拿着竹篾左扭右穿,天把两天就编出一个规规整整的鱼篓,觉得没什么难度,试着比照父亲编的鱼篓,按照“偷学”父亲的手法,也编过一个。只是不管怎么调整,还是上歪下扭,将就用了几次就被我扔了,鱼都不愿意进去,太丑。

铅坠父亲也做过,在砖上钻出需要大小、形状的洞,中间插一根细铁丝,把融化好的铅液往洞里一倒,放凉了倒过来一磕,把中间的铁丝往外一抽,一个圆柱体或圆锥体的铅坠就诞生了。不过,那时鱼线前半部经常被水下的东西挂断或被鱼拽断,铅坠属于易耗品,所以,我们小孩子更喜欢用铅皮、牙膏皮卷的铅坠,快速易行。尤其是牙膏皮,多得很,随手剪一段,往鱼线上一卷,就可以用。但缺点是卷不紧,容易散开丟掉,或者使劲往回卷个N次就断掉,所以,外出钓鱼,兜里常常会带一二截备用。

那时的鱼竿易断,也因为不花钱,来得相对容易,家里常常备有五六把。除了几米长的钓竿外,还有一种不足一米的短钓竿,我们叫它“甩竿”、“抛竿”。选一截比拇指还粗的竹竿,锯成一米左右长,靠后钻个洞,装上一个也是自制的卷线滑轮,杆子前面适距装上三四个导线瓷圈。鱼线是那种三五斤重的大鱼也能直接拽起的重磅线,鱼钩也是特大号。铅坠则是圆锥形、中间有孔的那种,沉甸甸的差不多有两把重,向外甩鱼线时全靠它的重量,把鱼线带出二三十米远。这种短钓竿,平时用不上,主要是在深水区、大水域里钓“鲶胡子”之类沉底的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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