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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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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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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是什么?抽象定义很简单,一两句话而已。可是,一旦反过来问:什么是美?具体到有所指的对象,恐怕就不是几句话能说得清了。环肥燕瘦,环“肥”——当指丰腴,丰腴到什么程度是美?是整体还是部分?整体的部分怎么搭配?部分和整体怎么相称?如此等等,燕“瘦”——当指苗条,亦然。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恐怕评头论足到最后,还是个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犹如鲁迅先生说《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即使到百年后的今天,红楼里仍有抽不完的纠结丝,千年至今的美,亦然。

美无定式,美作为一种难以量化的不确定性概念,只能因时、因地、因人、因情而异。春花秋月,小桥流水的意境,在我心中是一种自然之美,和谐之美,雅致之美,愉悦之美。但是,到了汗流浃背负薪下山的樵夫心中和丧权辱国的南唐后主李煜的心中,美也许依然有,但想象和感受肯定难以相同。同样道理,“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是美,“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也是美;“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是美,“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也是美,若是硬要问哪个意境更美?我相信,除非拎出“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之类尚可比对外,恐怕只能说“横看成岭侧成峰”,各有各的意境美、情景美、遣词美。

庄周《庄子·天运》中载有一则典故:“故西施病心而矉其里,其里之丑人见而美之,归亦捧心而矉其里。其里之富人见之,坚闭门而不出;贫人见之,挈妻子而去之走。”意思说(春秋时代,越国的美女)西施因为心口疼,捂着胸,皱着眉在乡间缓缓而行,一路上,乡亲们都用关切、怜爱的眼神注视她。邻里有个丑女(东施)看到西施这种模样,也感到很美,就学着西施的样子,捧着胸口、皱起眉头在乡间来回走动,希望能吸引大家的关爱和注意。可是,却适得其反。乡间的富人看到她,立刻紧闭房门不出来;穷人遇见她,赶紧拽着妻子、孩子躲开她走。

东施效颦,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差?其实,除了二人相貌美丑差别外,还在于西施疼痛的样子是真实、自然的神态,流露出一种娇弱无奈的病态美,难免惹人生怜。可是,东施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味矫揉造作地模仿,用无病呻吟博爱怜,反而使她的模样更加难看,让人生厌。不过,话说回来,爱美,想美,显美,是女人的天性,东施期望自己的举止能变得像西施那样丽质,即使回眸一颦也能百媚生”,无可厚非。只可惜她的慕美、效美之心出发时就选错了方向,结果,南辕北辙地导致自己丑上加丑,成了一地鸡毛的千古笑料。当然,笑谈之中不排除还有一种可能,东施小姐天生是个喜剧演员的胚料,她只不过稍显不厚道,借一个美女的病态上演了一出插科打诨的模仿秀而已。结果歪打正着,不但为祖国的辞海文化作出了重要贡献,也让自己流名千古。

人的这副皮囊——高矮、美丑、完缺以及胖瘦,纯属父母基因随机组合遗传,不是父母更不是自己所能选定。也许合成出的是父母双方的长处,好加好,美加美;也许合成的是爹妈二人的短处,孬加孬,丑加丑。甚至说不定还会蹿了哪几代祖宗的模样,离爹妈都相去甚远,也很正常。不说古代,即使现代,除了全盘接受,好像尚无它法,因为科技还没有发达到人能回炉再造的地步。当然,为了表示对爹妈基因的不满,向心仪的对象靠拢,可以通过技术、非技术手段,做一定范围的调整。只是,做调整的时候千万不要想将来,否则,会影响到预后的效果。

日前网上闲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打开几个女人化妆或卸妆前后的视频,看到一个女人妆前妆后的容貌反差,竟然能巨大到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虽然其中不乏诙谐、搞笑的意味,还是感到万分愕然和震撼,愕然化妆者的手法堪比任何一位魔术大师,震撼化妆盒或美容店呈现出的魔幻能量。这才明白,为什么化妆品专卖店敢于占据任何市口,美容店为什么能雨后春笋般涌现,医学整形为什么渐入整容——美容的窠臼;才明白,有些女人为什么几天不见就女大十八变,有些女人为什么能日夜保持一副笑容而不累,为什么有些女人不化妆不出门,甚至不化妆不见自己的darling。也才理解“点绛唇”对女人的重要性,为什么各朝各代风俗、潮流、爱好无论如何变换,盈盈红唇,始终都处于女性的化妆中坚而备受追捧,因此也成了女性的代称。

美,一旦落在谁的身上,无疑是老天赐予的一种厚爱,有人甚至藉此跻身簪缨门第、钟鼎人家,一生衣食无忧。但是,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博人眼球的美,本身也是一把双刃剑,一面是幸运,一面是灾难。美到极致的人,容易得到极致的幸运,但也容易陷身极致的灾难。历史上,因美惹祸的人不胜其数,其中,下场最凄惨、最悲凉的恐怕非汉朝的戚夫人莫属。戚夫人貌若天仙,身材颀好,擅跳“翘袖折腰”之舞,刘邦生前,日日揽她在怀中调情取乐。刘邦死后,吕太后命人将其斩断手脚,挖出眼珠,熏聋两耳,药哑喉咙,做成“人彘”后,丢弃茅厕中痛苦死去。从此,一个女人为了报复另一个女人,辣手摧美而发明的“人彘”,成了历史最残忍的的酷刑之一。

美,是人所求,丑,是人所避。但是,爱美不能唯美为是,是到天花乱坠,其它皆非,非到一无是处。美和丑就像甜与苦、香与臭、动与静,是一页纸的两面,是相对互生的两个概念,不可能独立存在。没有苦、臭、静,也就无所谓的甜、香、动,如果世间女子都是西施,或者都是东施,既无丑,何来美?或者,既无美,何来丑?况且,“上天关闭一扇门的同时,会打开一扇窗”,美有美的好,也有美的恼,丑有丑的烦,亦有丑的益。人一旦美到人见人爱,美到什么眼球都追逐,美到什么心灵都惦记,安全系数必然会大打折扣。即使嫁人,男人怀里还得揣把刀,准备随时为了护花玩命,岂不悲哀。姿色平平的女人外出,起码比如花似玉的女人更安全,如果丑得能吓跑男人,只要不钻进黑胡同,肯定安全到不会被失联。

美,有些人先天未得到(其实,相当部分不是不美,而是强迫症般认为自己不够如意),就从后天想办法,即使付出正常生活甚至生命代价也在所不惜,并且,似乎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中国有句流传千古的话叫“女为悦己者容”,指的是女人为喜欢自己的人,或者为自己喜欢的人,精心妆扮自己,目的无疑是为了获取他恋。而现在似乎还流行减短了一个字的话,“女为悦己容”,呈现的是一种“追星”的自恋情结。原本与心仪的对象相差十万八千里,却硬要往相近到一里乃至一寸上靠,即使花费跋涉十万八千里的代价也愿意。须不知,有时隐性的破坏力量比显性的建设力量要大得多,一些人称心的美到手了,亲朋好友眼中的她却消失了,甚至命都丢了。更可悲的是所谓的美千辛万苦到手后,发现并不是那回事,后悔却没有回头路,只能个中滋味己心知地度过似美非美、是己非己的人生。

对美的态度,历来有两种人,一种是爱,一种是毁。当然,可以说还有第三种人——以爱之名,行毁之实。由此出发想说的不是人,而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凡是有点知识的人都知道,大自然的美,往往都是经过千万年以上才得以形成,可是毁坏呢?有时不过是转眼间的事,例如地震、海啸、山火、泥石流之类造成的伤害,不可抗力下人类只能无奈地接受。可是,有些就不是那么回事。前一段时期被热议的秦岭北麓西安境内违建别墅事件,就是有人为了谋求在“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境界中生活,不惜借用金钱,动用权势,擅自在有着“国家中央公园”和“中国绿肺”之称的秦岭山麓辟地建屋达数百栋之多,以爱美的名义,行破坏美、占有美、割裂美之实。即使违建拆除后下大力气能恢复,也难免在青山绿水的记忆中留下伤痛的疤痕。

美,需要欣赏的热爱目光,更需要铁腕的保护。美,可以是自信的厨娘,但绝不是傲慢的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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