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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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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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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漫谈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我曾先后迷上邮票、火花、磁卡等。进入新世纪,又喜欢上古玩。

时常去市里的收藏品交易市场看实物,观察买卖双方过招。看、听、问、学的多了,慢慢也就领悟一些门道。2002年,我忍不住开始下手,在古玩市场花30元钱买了一个清中期的高足青花“三星”折腰碗。除了碗口有一圈老旧斑斑磕迹外,其它方面几乎没问题,尤其是人物画面,清晰完整。我把它放在我睡的高架床下,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揣摩、记忆它的时代特征。

一年后,母亲到我的房间里找东西,我正在床上看书。忽然,听到床下“咣当”传来一声脆响,母亲停止了动作,我吓了一跳。立即翻身下地查看,是“三星”碗跌落到了水泥地板上。刚才那声带碎音的脆响已经告诉我,碗的下场“凶多吉少”,拿起来一看,果然,碗边出现一个大大的缺口,离主画面仅差毫厘,像打哈欠咧开的鳄鱼嘴,我真希望它立马合上。

古玩,作为历朝历代遗留下来的产物,注定坏一个少一个,不可再生。虽然当时买“三星”碗的心理,就是买个标本,但看中它的却是主体基本完整,现在,母亲的无心之过,把它由瑕疵性标本推向了损坏性标本,心里不仅对它,也对制作它的老祖宗充满了歉意,磕磕碰碰流传这么久,最终坏在了我的手里。所幸缺口部分是能够拼齐的三大块,而不是粉碎性,赶紧用胶水粘好。没多久,它被一位朋友看中,原价拿了去,这是后话。

收藏有条定律(推而论之,也可以说是生活甚至腐败犯罪定律):人一旦爱好什么,就会被什么牵着鼻子走。随后,我的古玩兴趣一发不可收拾,从一名业余爱好者,一步跨进古玩收藏队伍,兴致勃勃地“混迹”于古玩市场、古玩店、博物馆和网上,品实物、看文章、听讲解。每到周六、周日,就急不可耐地直奔本市两处一周一开的古玩市场。其间,曾经为淘到这样或那样的真品、好东西而得意,也不止一次因打眼买到假货、嫁接货而郁闷。

玩收藏,表面上看,花出去的是金钱,买进来的是藏品。其实,对一位真正的藏家而言,很多时候花钱买的不是藏品本身,甚至有些藏品本身价值并不重要,花钱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得到藏品的附加值,有时,藏品的附加值会远远高于藏品实物本身。

曾经在网上看到一条消息,说希特勒情妇伊娃的一条约有70年历史的丝质内裤,在美国莫尔文拍卖,估值达450镑(4260港元)。之前,也曾看过一条业内新闻:英国女王维多利亚穿过的一条内裤竟以6200英镑高价售出。我想,一条内裤之所以能拍卖得这么贵,也许就是因为它的主人,赋予了它极为特殊的历史附加值,否则,它不可能被留存这么长时间,也不可能值这么多钱。当然,这种东西,即使是西施、武则天穿过的,我也不会去收藏,我的口味没那么重,接受不了!

玩收藏,表面看玩的是东西,实质上玩的是心情,渴望、讶异、兴奋、惊喜、疑虑、郁闷、沮丧,等等。尤其是在激烈的交易过程中,百相丛生,一个人的性格、脾气、学问、口才、喜好、品行等,都会不知不觉流露出来。例如,卖家通常都会天花乱坠地夸自己的东西如何如何真,如何如何好,信誓旦旦地说未来前景如何如何看好,升值空间如何如何大。好像他是玉皇大帝专程派来慷慨济世的财神爷,谁掏钱烧香,谁把钱塞进他的口袋,谁立马会发财,并且,买的东西愈多,发的财愈大。当然,买家大都反其道而行之,贬也好,损也好,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好,只要不骂人就行,好像他是慷慨解囊的慈善家,不过是为了高兴、好玩,花钱捡破烂。

曾经看过最有意思的一次:买家为了狠狠压价,把卖家的东西贬得几乎一无是处,一钱不值。卖家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皮笑肉不笑地怼了一句,“东西这么不好那么不好,你干嘛还要买?”噎得买家脸都变色了,却只能干瞪眼,看着卖家半天无言以对。是啊,话糙理不糙。买家想尽量少花钱把东西买到手,卖家奇货可居般想尽量卖个好价钱,相互难免要折冲樽俎,但双方都是有底线的,一旦冲破对方底线,不但交易难以达成,弄不好还生气翻脸。最好笑的是有时压价压着压着,买家气跑了,或想晾一晾卖家,再回头,发现自己费尽口舌压的便宜却被别人捡走了。我就不费一句捡过,心里美滋滋的。当然,也被别人中间横刀拦截过,追悔莫及。

作为一个拿工资生活的人,我没有多少闲钱可用于收藏,也就是说,根本玩不起那些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东西,曾经过手的几百件藏品,基本都在千元以下。从一位普通收藏爱好者的角度看,自以为高精尖有高精尖的鉴赏悦心处,低普粗有低普粗的把玩得意点。不可能人人都能买得起元青花、清三代的官窑瓷器,况且,如果大多数藏家都能买得起元青花,买得到清三代官窑瓷器,元青花、官窑瓷器也会从云头上直接栽到泥土里。

总的说来,在收藏过程中,为了尽可能发挥有限资金的作用,我主要采取涉猎尝鲜、短平快过手的方式,加快资金周转,以买到更多的藏品,并藉此增强自己的认识力、感知力和鉴赏力,少量留存把玩。所以,造成一些好藏品几乎在同意转让的下一秒就后悔,依依不舍,有的出手多年还念念难忘,常常把它们的留影拿出来回忆、欣赏。看着照片里唐、宋、元、明、清、民国以及文革时期的它们古拙、清丽、俊拔的模样,心里总是酸酸的,后悔之意不禁油然而生。唉,只能再次用已经用过无数次的那句“过手即拥有”安慰自己。

说到后悔,以前还干过一次可笑的蠢事:因为对一件出手后的藏品想得难受,一咬牙,干脆把留存在电脑里的那件藏品的照片彻底删光,意图彻底断了念想,也就不再想它了。不料结果适得其反,害得想它时连影都看不到了,猫抓心一样更难受。只得想方设法用恢复软件,忙活半天把电脑里那件藏品的照片找到、恢复,饿狼般狠狠端详了一番,才称心如意地长吁了一口气,又开始揣测它现在身在何方,谁在醺醺然欣赏。

相对短则几十年,长则几千年上万年的文物藏品而言,我们每个遇到、拥有它的人,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布衣百姓,都不过是一介过客而已。在拥有、欣赏、收藏它们的同时,应该尽到爱惜、保护和传承它们的义务。有人就做得很好,例如近现代的张伯驹、王世襄和马未都。当然,也有人做的不怎么样,例如,史传唐太宗李世民生前极度喜爱书圣王羲之的文墨至宝《兰亭集序》,驾崩之时竟把它作为陪葬品带进了陵墓。其实,不要说陪葬,就是唐太宗把它吃进肚里,也不可能合二为一,永远占有,反而被后人责骂成暴殄天物的“浑人”,留下一个不该有的千年百世的污点骂名。

回想起玩收藏这些年,最大的收获是受到了一种独特的人生历练,在品尝收藏过程如舟行水般大起大落乐趣的同时,也学到一些以前根本不懂的收藏知识,对中国的自然、社会、人文历史有了更深刻、更直观、更全面的认识。从藏品外观、形态、质量、色彩的精简、雅俗、细粗、浓淡、繁疏等方面,直观、真实抚摸历史,感受历史,认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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