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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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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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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色“玛瑙杯”

我相信一个世事法则:是你的就是你的,无需多花心思求取;不是你的终不是你的,花再多心机也难保有。

2015年7月中旬,我正在福建莆田妈祖城核心区建设项目部做事。项目部所在地,与大名鼎鼎的国家4A级风景名胜区、素有“南国蓬莱”美誉的湄洲岛隔海相望。门前有一条直通海边文甲码头的公路,于2014年下半年改造建成,原来的四车道拓宽为六车道,加上新增的慢车道、绿化带和人行道,宽度增加了将近一倍。焕然一新的人行道方形树池里,一棵一棵栽种的是南方著名的树种——榕树,都不太粗,树径也就三四十公分左右,据说,是从附近山区作为景观树移植过来的。

榕树,在东南、西南地区包括福建属于常见树种,最大的特色就是从树干、树枝上生出粗细不一的气根,凌空根根缕缕向下延伸,像女人的长发,及腰到垂地。栽种那日傍晚,外出边散步边欣赏这些即将与海岸风景融为一体的山中绿化“使者”时,我骇然发现,其中一棵树的腰部居然斜斜地依附着一条上粗下细、一米多长的“树辫子”,细辨可见,是由三股树茎一丝不苟、中规中矩编成,这还不算,最令我困惑的是“辫子”的两端居然都光滑无缝地长在树干上——模样分明是人做,长势却成于天工。自从第一次看到这根“树辫子”,每次再经过,我都要停留一会儿,左歪头右歪头地琢磨一番,直到半年后离去,专程去看它那天也没琢磨透。不得不说,在它的面前,我的智商、知识均为零。

话回正题。一天吃完晚饭,我又像往常一样,沐浴着微微腥咸的海风,在人行道上散步。走着走着,无意中一瞥,发现一棵树干根部长着三株神似人耳的植株,肉乎乎向上卷曲的耳廓,镶着石膏般细腻的白边。砚池般凹下去的中部参差起伏,深深浅浅地呈现着玛瑙红的瑰丽色彩,几个凸起的小岛似的鼓包,从下部的玛瑙深红逐渐到浅红,到鹅黄,再到顶端的鸡骨白,给人一种骨质的油腻感。拨开旁边的树枝,贴近细看植株下面的柄部,是纯正的枣红色。所有信息进入脑库后,与存储的知识一比对,初步判断是灵芝。

回去上网一查,大量相似的实物照片证实,不错,就是灵芝。随后的几天,不但晚上,就连白天都忍不住要过去看看它们,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地长大,姣姣的外表和润润的色泽也变得越来越可爱。受不了“相见容易别时难”的折磨,更怕被他人发现后抢先动手弄走,不由起了占为己有的歪心思,并且,真想连树一起弄走。把房间阳台上一个原来栽种仙人球、闲置半年多的大花盆清理干净,到附近菜地挖了一桶熟土倒进花盆,又在几棵榕树底部收集了一些枯树皮,揉碎后拌进花盆的土里,稍稍浇了点水。上网搜索看了看盆栽灵芝的方法和注意事项,一切准备就绪。这天傍晚,专程跑去一看灵芝还在,迅速返回驻地,找了一把铁锨和一个大纸盒子,快步赶回去,满怀歉意地把靠近根部的那株最大的灵芝贴着树皮挖出。拿起来一看,才注意到,下面竟然并排长着三个粗壮的柄,原来这是一株三位一体的灵芝,难怪盖顶那么宽大,像红袖的三姊妹合举着一把伞,真漂亮。

看着树根上一高一低、两株小一些的灵芝,沉吟了一会儿,舍不得也不好意思再下手。事情不可做绝,万一挖回去养不活,岂不太可惜,还是留一部分生机给大树,给大自然吧。回到四楼的办公室兼卧室,赶紧把灵芝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栽种到花盆里,放到阳台靠门的架子上。这下真好,想看几步就到。可问题是我老想看,结果,就这么办公桌——阳台——办公桌——阳台,一趟又一趟地来回折腾。后来想想不是办法,干脆把灵芝花盆放到办公桌上,抬头就能看到,才算把双腿解放。

第二天傍晚,我来到挖走灵芝的那棵大树前,向大树道歉,更向那株灵芝的弟弟、妹妹道歉。顺便告诉他们,那株灵芝被我妥妥地栽种在花盆里,目前长得很好,而且,我还给它取了一个形象、美丽的名字:五色玛瑙杯。回到办公室,我又告诉盆里的灵芝,今晚,我去看你的弟弟、妹妹了,还给它们取了名字。弟弟惟妙惟肖长得像我们人类的耳朵,在高处,朝阳、朝天,给他取了名字叫“听天耳”。妹妹藏身树根低处的一蓬枝叶下,背阴,整个身体都是白白的,只在轮廓前面朦朦胧胧露出一抹橘红色,像极了一只伸在泉水深处、带一排“红甲”的白脚丫,因此,给她取了个名就叫“白脚丫”。

中国人自古就喜爱灵芝,传说它是汲取千年天地日月精华的“不死仙草”、“祥瑞灵草”,随身携带或供奉于神坛之上,能获得吉祥、富贵、美好、长寿的庇佑。美好之物必能予人美好之物,我深信不移。可是,读到古人说的“山川云雨,四时五行,阴阳昼夜之精,以生五色神芝。青芝生泰山,赤芝生霍山,黄芝生嵩山,白芝生华山,黑芝生常山。”我又犯难了,弄不清我的五色灵芝该出自哪座“灵山”?最好的诠释是它有神能,自“灵之初”开始访遍“泰、霍、嵩、华、常”五山,因此修得一身华美的外表。思至此,方醒悟天予神品的同时,也予以了千钧重责,战战兢兢悔恨当初之余,更加小心翼翼替天养护这五色“玛瑙杯”。

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随后的事,不得不说,真是万事因缘,强求难得善果。不过十来天,我每天看N遍的五色“玛瑙杯”渐渐没了当初水水的靓丽,颜色每况愈下地暗淡、打蔫、发干,无论怎么浇水,包括用软布、纸巾蘸水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润泽都不行。直到有一天,擦拭时看它倾斜得有些厉害,轻轻往回扶正。谁知,直立了不过几秒钟,它竟“轰然”倒下,顶盖“砰”然有声地打在花盆边沿,就势向下一滑,居然把土里的根都撅了出来。我心疼地拿起来一看,才知道,它的根并没像我期望、想象的那样,扎下去继续生长,而是早已枯萎到腐烂,腐烂到现在的断掉。这时,我才明白,也更后悔,那日真不该为满足一己之欲,强行把它从母亲的怀抱中夺走。结果,用无情剥夺了一个旺盛的生命,用无知暴殄了一株靓丽的天物,空空给自己留下一段“人生有情泪沾臆”,期待“江花江草岂终极”的凄楚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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