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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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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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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垂钓行

十年未曾摸钓竿,笑谈行成水塘边。投饵静待浮漂动,摘鱼慨叹嘴莫馋。

  

几天前,一位大学同窗在同学群里发布消息,邀请大家去钓鱼,几位有兴趣的同学立刻作出响应。

上次钓鱼,算起来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单位工会组织,在市郊的一家垂钓中心,不知为什么,看到水色青黑的钓鱼塘想起了工厂的排水池。鱼很好钓,一个多小时就钓了五六斤,清一色的鲫鱼,条条都在半斤以上。拿到办公室往提袋里加了些水,看它们一个个肥嘟嘟、懒洋洋、黑乎乎的模样,顿时没了吃的欲望。结果,全部送人,一条没留。因此,这次也不打算要鱼,权当又到野外游玩,娱乐垂钓一趟。

周日,按照约定的时间、地点集合。两部车8个人,一路向南杀到预定的那家钓鱼场,几乎是踩着约定的时间点到达。略微长方的鱼塘不太大,水域面积感觉还不到一个足球场。站在塘边左右放眼望去,两边各有三四个大小几乎一样的鱼塘,连成一溜,形状中规中矩得像是用一个模子扣出来的,应该都是人工挖掘而成。不过,鱼塘的水质看上去真不错,清清淡淡的近似于江河活水的颜色。不用说,水质好,鱼质一定也好。我感到很意外,也很高兴,来之前不要鱼的想法立刻有些松动。

老天真给脸。前几天都是艳阳高照,今天却暗云密布,站在露天也不晒。气温在20度上下,不冷不热很舒适。从巢湖方向过来的风,也弱似强弩之末,有一阵没一阵例行公事般吹皱半塘春水,像《寒江独钓图》里马远有意用笔晃动那叶翘尾钓船荡出的涟漪。而我就像画中那位弯腰弓背坐在船头,手执钓竿,两眼紧盯水面,长着一蓬络腮胡子的老者。——只是可惜,这么好的一幅流传千年的宋代画作,在1860年列强火烧圆明园时,连同另一幅明代画家朱端作的《寒江独钓图》,都被日本人趁混乱掳到了日本。今天,我们如果想看老祖宗留下的真迹,还得不远千里东渡去日本,并且,还不一定让看,想起来,真伤心,却无奈。

钓鱼成精的人,都讲究因季、因时、因水选一个制宜的位置,天气这么好,那些早来的行家已经纷纷占尽地势先机。不过,我倒并不在意,站在鱼塘北岸主人家门前的铁棚下,哪儿都不想去。虽然有点“在人屋檐下”的感觉,却有“金不换”的几大好处:一是有靠背椅坐。脊椎有老伤病,避免久站出现疼痛;二是洗手方便。洗手池就在身后几步远,并备有香皂、毛巾等,脏了随时可以洗;三是卫生间近。不至于一旦钓上瘾不想动,四周男男女女的把尿泡憋坏;四是背靠主人家,想要个什么东西,办个什么事儿方便;五是万一风吹云散出太阳,晒不到,虽说老皮老肉晒晒没啥,可是年纪大了,自我保护很重要。

出来时,按照同学的再三嘱咐,我特地多带了一副钓竿。钓竿等渔具都是从老父亲那里拿来的,一样一样交给我时,老父亲怕我弄不清怎么往鱼竿上装鱼线,还特地演示教了我一遍。老父亲一辈子的喜好似乎就两样:一是体育。年轻时就是单位半职业性的排、蓝球运动员,时常参加各种类型的比赛,得过不少奖章。我曾经见过,国家、行业的都有,六七十年了,几乎都生满了铜锈。据说,因年轻时不在意,还散失了不少。二是钓鱼。以前几乎有空就跟几个老伙伴约好,坐车、蹬车去周围的河湖、水库、鱼塘垂钓。有时空手而归,第二天照去,钓着玩,钓着玩,没钓着,就是玩,权当锻炼身体。这次,他也有意想去,可我不敢答应,年届90的人了,鱼塘边万一有点什么事儿,我可担待不起,尽管是父子。

也因此,每次去他那里,只要电视机开着,他静静面对的几乎不是“中央5套”体育节目,就是“四海钓鱼”,即使换成其它频道,也大多与这两个内容有关。有时,看他一副身在其中、神在其中、乐在其中的样子,我心里直摇头地想,这么枯燥乏味的节目,而且内容大同小异都差不多,天天守着看,90岁了还看不够?电视台播送的100多个频道,在他这里真是一种浪费,98%都可以掐掉,省下钱做其它公益事业。

按照出来前现学的方式,我把两根钓竿装好鱼线。另一位同学正好空手而来,一副竿就拿给他用,也算不枉带来。钩上蚯蚓,随意找了一个空位,挥竿把鱼线抛了出去。四个黄红相间的浮漂相继沉进水里,最后一个鱼漂也淹得几乎看不到。是下水线的深度不够,也看着不舒服,赶紧提起来向上调整浮漂再下水。这次不错,露出两个刚好。把鱼竿架在栏杆上,竿尾插进座椅背上的空隙里,握竿的手也彻底解放。其实,说起来,不是自夸,我也是个老钓鱼。十几岁尤其文革不上学那几年,春夏秋以及冬季部分时间,几乎天天在外打鱼摸虾。不过,那时的渔具很简陋,除了鱼钩、鱼线必须买,其它基本都是自己做。

一切忙完就绪,静待鱼儿咬钩,这才放眼沿着塘边瞄了一圈。大致数了数钓鱼者,有三十六七个,男女老少,长枪短炮,虎视眈眈,几乎把鱼塘团团围住。如果塘里鱼儿有知,一定会困惑也吓得半死,“为了算计我们区区几两重的小命,这么多人开着车,从大老远的地方跑来,至于吗?”

很快,周边就不时传来“哗哗啦啦”的起鱼声和“别急,等我拿抄网”之类的呼喊声。现在大家用的都是碳纤维竿,重量轻,携带方便,柔韧性好,抗拉抗弯,即使由数字1拉成7,再拉成9,也一点事没有,强度质量没得说。但是,说实话,我对这种似可绕指柔的高科技钓竿还是不甚满意,太软,像腾挪椅子上下的阴柔少女,没有男人的阳刚气,缺乏过去竹钓竿忽地一下直接把鱼撅上岸的利索劲和快爽感。只是,最大的不好是碰到三五斤以上生猛的大鱼,硬挑的话容易断。

当然,时代和潮流不可逆转,竹钓竿早已成为历史,如今,除了边远地区,也许没有谁会再用,包括我。偶尔思兹念兹忆兹的最大作用,恐怕也就是“借竿还魂“地“钩沉”,回忆多年前制作钓竿或钓鱼相关的往事:怀揣一把小刀或锯条,趁无人之际钻进农家竹林深处,挑选一两根老、圆、直、长的竹子,贴根吱吱嘎嘎弄断后,大致把竹枝去掉一些,一路小跑拖回家。再细细削去所有枝杈,用火把弯处烤热扳直即可。这样一把现在看来十分简陋的钓竿,即使春、夏、秋天天用,三五年也没问题。当年在南昌莲塘,周围荒野水域特别多,鱼鳖虾蟹也多,钓鱼常常是男女齐上阵,就像菜刀和案板,几乎家家都有几根竹钓竿常年在屋角、门后待命。

浮漂动了,慢悠悠的华尔兹舞步般优雅。先下、后上,再一次下了又上,最终,不耐烦似的全下。提竿瞬间,线“嗖”的一下绷直向外猛的一拽,立刻,一种多年没体验的上鱼快感出现,不由自主轻呼一声“有了”。旁边,正在观战的同学妻子反应敏捷,提着一个抄网快步跑来“打增援”。我用的是9米竿,2米多高的棚顶确实是“螺蛳壳里做道场”——碍事,只得把鱼竿一节一节收回,缩短到能进到棚子里后再拉线。鱼到附近刚露出,人妻的抄网就伸了过去,熟练地伸过鱼身向上稳稳一兜。鱼可能也知道遇到了抄鱼行家,立刻万般无奈地乖乖躺在网中。

到了约定结束的时间,大家相继收竿,提鱼过来称重。我注意到,今天来钓鱼的人五六十岁居多,其中最年长者应该是邀请钓鱼的同学的岳母,已经87岁高龄,精神矍铄,几无老态,身体真不错。钓鱼时,就在我身边不远处,放竿、起竿、摘鱼的动作,像年轻人一样利落、干脆,就是用“敏捷”二字形容也不为过。但愿她老人家身体能一直很好,今年、明年、后年……百岁时还能跟儿女、孙辈们出来钓鱼、游玩。

中午,钓鱼活动组织者为我们准备了两桌丰盛的午餐。鸡、鱼、虾、牛肉、猪肉以及各类蔬菜,林林总总上了十几大盘,还周到地配了白酒、红酒、饮料等。鸡是上午现杀、现拔的毛,很新鲜。鱼也是上午刚钓上来的,一桌两条,都是大肚子,装满了黄灿灿的鱼籽。“唉,可怜,因为母亲一时馋嘴,葬送了千万个儿女的性命。”鱼肉、鱼籽我都尝了两口,味道鲜美,像是从江河里捕捉的一样,没有一点其它养鱼塘的鱼常有的怪味,甚至腥味也很轻。当然,也可能跟厨师的手艺有关,虽说是家常菜,却都做的有模有样,口感也很好,五颗星,一级棒。

下午到家,把鱼具还给老父亲的同时,5斤活蹦乱跳的“战利品”也全部“上交”给了他。原本,他也不想要鱼,生怕养鱼塘用饲料喂的鱼身体里含这含那,有怪味道。但是一看鱼的颜色,加上我中午吃过的体会,他立刻笑眯眯地“照单”全部收下。闲谈中,提到同学的父亲和岳母,他都熟悉。是啊,在一个院子里住了将近四十年,低头不见抬头见,早就从认识过度到熟悉了。其实,我们家跟同学家认识得更早,是上个世纪60年代,粗粗算来已经50多年了,感觉,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已。岁月啊岁月,真像歌中唱的那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光父辈,就是我们这帮儿女,也由青葱年少直做了白头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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