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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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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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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收藏

收藏行为,可以说,每个人都有。只不过,有的被无心者抛弃,有的被有意者保留。

我的收藏记忆,最早可以追溯到50多年前。八九岁的年纪,开始收藏糖纸——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收集或有些恋物情结——吃糖时,觉得糖纸好看,抹平后夹在本子里。印象中,糖纸大多是单色或两种颜色套印,有些图案或颜色之间还存在错位。摆弄那些糖纸,有时,我会咽着口水,闻一闻糖纸,回想糖块的滋味。

承命运偏爱,我继续长大。兴趣的牛鼻子又被牵向烟盒。这时,翻出夹糖纸的本子,忽然觉得保留花花绿绿的糖纸很幼稚,像女孩儿干的事。遂选出几张精致、平整的留作纪念,其余的全部清除,把烟盒夹了进去。

烟盒的来路很多,例如通过游戏赢取。最快是“勾烟盒”。手腕翻转抖动之间,一次就能赢得三五十张。从最初的经济、大生产、丰收等“低档”烟盒,发展到“中档”的大前门、黄金叶、红金龙,再到“高档”金彩的凤凰、红(蓝)牡丹、群英、中华等。

后来,听说“中华”分大小。我把十多张图案、字体稍有不同的“中华”,拿给比我大两岁的“权威”鉴定。可惜,都是小中华。“大中华是大领导抽的。还有大熊猫,是更大的领导抽的。”他用见过阿里巴巴宝藏般的眼神告诉我。

我的大脑,被一连串“大”字刷成一片绝望的空白。回去再看引以为傲、密不示人的满满一箱“高档”烟盒,感觉抵不上一张大中华金贵,遑论天高皇帝远的大熊猫。多年后,当我见到“神秘”的大中华,大熊猫时,那些烟盒连同那只咖啡色的民国破皮箱,早已灰飞烟灭,不知去了哪里。

进入青春期的那些年,收藏的是失学后的迷惘、彷徨和无奈,以及早早参加工作,当工人的劳累、无望和消沉。似乎人生就此已经走到了尽头,收藏身外之物,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单调的生活,单调的环境,单调的日子,单调的色彩,单调的精神,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收藏。

当然,那些年也并不是一无所获。除了印象中“牛鬼蛇神”的惊恐,热血沸腾的激情,铺天盖地的大字报,花花绿绿的传单,以及十几枚那个年代过来的家庭几乎都有的特色像章外,还收藏了几段永记于心的友谊。

一是发小延续至今的真情。曾经五男一女,仲平、玉林、淮民、宪功、我,还有一名年龄相仿却一直不知道来历的女孩任丽,结伴溜进火车站,扒进一个卸完煤的空车厢,准备蹭车去杭州玩。谁知,刚走出二十多公里,就被甩在一个编组站。

这下可把我们害惨了,弄不清外面啥情况,走还是不走,什么时间走,往哪边走,又不敢出去问。只能老老实实坐在黑乎乎的车厢里听天由命。不敢露头,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走动,生怕弄出响动被发现。就这样,看着车厢大的夜空,我们忐忑地熬过了一整夜。

还好,第二天蒙蒙亮,车厢咣当、咣当遭到两次撞击后没多久,又轰轰隆隆朝着心中的方向出发了。路上,实在忍受不了闷呛的煤灰和你懂得,趁着停车,我又斗胆翻了出去,扒上前面的油罐。

就这样,五百多公里的路程,走走停停两天,六个人才灰头土脸到达杭州。下车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解决辘辘的饥肠,而是赶紧找地方洗脸。

二是“吉他”为媒的朋友情。在纺织厂,跟着发小玉林结识了弹得一手好吉他、堪称忘年交的兰师傅和付士德。二人亦师亦友,待我们诚如家人。

那时上班三班倒。每逢夜晚有空,去的最多的是付士德的家。他的来自俄国的老母亲,他新婚没多久的妻子,每次都是热情洋溢地欢迎我们。还有他的两个同样是混血儿、冰雪肌肤的小妹妹,豆蔻年华,貌若天仙,至今仍有念念的印象。

玉林和仲平天资聪颖,悟性高,跟着两位“师父”勤学苦练,高性价比地先后出师。现在来了兴趣,信手拈来吉他,仍可叮叮高山,咚咚流水,放声一曲。我则纯属滥竽,天生五音不全,亦无信心,打鱼两天半,晒网五十年。以致用一个月工资买的吉他,意外成了基本暂新的收藏品。

三是难兄难弟情。机缘巧合,结识了年长我两岁,同车间不同班的工友周长贵。他因为家庭出身资本家,属于“黑五类”子女,处于遭人歧视,被人嫌弃,缺朋少友的境地。我则无所谓,凭心跟他交往。

他是一个心地细腻,为人坦诚,性格正直之人,待我如弟。在我倍感人生痛苦、坎坷之际,伸出援手,互依互靠,抱团取暖。冒险用其家藏的上百本中外小说,打开我阅读的眼界,灌溉了我焦渴的心灵;兄长般教诲我识人、交友、做人的道理。

尤其是在我莽撞做好人,却遭遇难料后果的危险之际,挺身而出,想方设法,保护亲弟弟般把我置于他的身后。让我受益、感恩、铭记至今。

人生,未来有希望才会生活有兴趣。随着命运的转机,精神石板相继移开,收藏的种子再次萌生心田。纪年更迭地进入八九十年代的火花收藏期,九十年代的磁卡收藏期,以及短暂的玉石收藏期,新千年的瓷器收藏期。

当然,作为收入不高的工薪阶层,所谓的“收藏”都不过是小打小闹的浅尝而已,可以说入手的基本都是价格低廉自然也低档的“地摊”货。其实,就内心想法而言,好奇和学习远胜于收藏和把玩。

长年在“地摊”河边淘弄,在一个比一个精明的卖家手里买东西,哪能不湿鞋。半路出家,全靠“自学成才”,“地摊”货培养出来的“地摊”头脑、眼界和素质,“打眼”必然是“啪啪”的少不了。所以,玩来玩去,似乎一直都在收藏门外转悠。用一句上海话说,就是一直在扮演“捣糨糊”的角色。

因为胸无成竹,遇物往往看不准,说不清,也就不敢上台面。真要被谁鸭子般轰上架,只能先声明不负责任的乱说。不过还好,说了,好像也没谁当真,听了,似乎也没谁真信。呵呵一笑,让我轻松了事。

虽说我的“藏品”几乎都难入行家之眼,但家有敝帚,享之千金。我还是时时拿出,自得其乐地玩味其中,不为别的,起码会勾起我得来它时的回忆。例如:

NO.1 火花。家里的橱柜,箱包不时会翻出一些记不得什么时间放进去的火花,以及整盒、整条的火柴。相当部分是费尽心机从各处淘来,包括托人去外地代买。为了集火花封面,花钱买火柴不用,导致家里光秃秃无封面的火柴大堆成灾,最后只得全部扔掉。有时立正回头想想,常常为之一笑。

NO.2磁卡。主要是田村卡。即早期的磁条卡。画面精美,不少富有纪念意义,包括毛泽东主席的影像和诗词手写体等。暂新带封塑的也买了一些。不过,现在放在箱子里,已经很少拿出来看。

NO.3玉石。中国人爱玉,不仅仅是民族传统,似乎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天性。我也喜欢玉石。晶莹耀目,剔透可人,再加上吉祥如意的造型,诸如老龙教子、马上封侯、福寿双全……以及佛像瑞兽,手镯戒指,进进出出都过手了一些。然而,这些年不经意,摔的摔,丢的丢,卖的卖,送人的送人,已所剩无几。

NO.4陶瓷。自从2003年第一次出手,30多元试水买了一个清中期的折腰三星青花大碗,我才算正式玩收藏。那只碗由于我放置不当,被家人打破,后来竟也不赔钱转让。

我生性不太喜欢花花绿绿、吵吵嚷嚷的元以下青花及彩瓷,看过之后很少动心。真正喜欢的是宋以前的单色老窑,纯粹养眼,静谧怡神。当然,大几千上万的五大名窑我是买不起,也基本见不到,见到的也大多是后仿或是假货赝品,这也无形中保护了我,避免了当“冤大头”,被作“肥猪”宰。

人有千面,心有千孔,身有千价,但是,人生的阶段历程应该都一样。到哪座山,哪个年龄,哪种境遇,唱那座山的歌,做那个年纪的事,顺从那个时运的安排。上上下下,好好坏坏,生生死死。而我,自从被命运推着登上“花甲”高峰,感到更值得收藏的是记忆,尽管有些越来越远,越来越稀,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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