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府喝茶

总是在黄昏的时候到达李府——合肥步行街上，李鸿章的故居。

上两次是错过了，去晚了，李府已经关门。走在喧嚣的街道上，想着，已经从文字里的合肥跳进来了，跳进真实的合肥。其实，芜湖离合肥并不远，两小时的车程，但，就如两个很少走动的朋友，遥望，知道对方的境况，却并不走近，以期求得那份距离产生的美。

战线拉得很长，近十年，来过合肥三次。第一次，去的是包公祠、逍遥津。红彤彤的祠墙，绿荫荫的街道，还有包公河畔的清风阁，簇新，刚刚竣工；第二次，是三河古镇，走进杨振宁外祖家的旧宅，看年轻时杨振宁和贤淑端庄的夫人合影；第三次，就在这个桂花也忘了开的秋天，从天鹅湖畔一路驶过，也就快到黄昏了。

闹市间，忽然看见这么一座明清的古居，有些恍惚。身边的川流人群，在这古老建筑的气场排挞下，隐化而去，一切喧嚣都在远处，仿佛李府前，就一个我。立在石阶前，看紧闭的黑漆大门，看高悬的大红灯笼，色彩鲜明又压抑，透出一种富贵人家的端然与冷漠，更压迫出刘姥姥般的无助与窘迫。转身，看那小小的偏门，仿佛那里，会“吱呀”一声，门开处，走出周瑞家的那样人物。李府，或者贾府，在现代人的模糊视觉里，大致都是差不多的。

天井，木楼，雕花木门。展览馆与我想象中的李府不一样，没有旧时大户人家生活过的烟火痕迹，只有照片、文字和实物记录着历史。即使，客厅里有暗旧的家具摆设，卧室里有方方正正的老式木床。我知道，面对历史我是肤浅的，我想看还原的李府生活，怎么可能？据说，这只是李府保留的一小部分，我想也是。狭小的天井里有一株肥大的芭蕉，碧绿可爱，从这个视角，举目望天，天就这么方方、蓝蓝的一块，方块之下，有明润的日光投下来，框住了这株植物，好像这株芭蕉是从那个时代活过来的，我知道这是认知的错位，但人的感觉有时候由不得人。天井里，还有一眼被铁丝笼住了的古井，探头去看，里面竟杂草丛生，但还是有些怯意，仿佛古井深处会有幽怨的气息冒上来。

最后走过的庭院，有点后花园的意思了。虽然没有花，但绿意盎然，一张石头圆桌，几张石头的圆凳，在白墙黑瓦的背景下，像等着上戏的舞台布景。若是有红裙绿袄闪过，那该是当年李府的小姐丫环了。时光的指针，一下子从清代拨到了现在——物是人非。静静地坐下来，喝想象中的茶，吹秋天里的风，心意到了，心愿了了。

下次来，该去大蜀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