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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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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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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家

这几天在妻子跟前我都小心翼翼,尤其是不敢提“回家”“行李”这样的字眼。就在前天,我告诉她说,虽然已经是春运时间了,火车站广场冷冷清清,完全没有往年春运那种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的景象。不承想,我话音未落,妻子竟嘤嘤地抽泣起来,任凭我想尽办法劝解、道歉都无济于事。

就是那天,妻子一边抹着泪,一边推开衣橱的门,从两个大行李箱中间抽出一根拐杖。去年这个时候,妻子亲自从商场买回来这根拐杖,准备春节假期带回老家,送给她那个已经九十八岁高龄的奶奶。没料到的是,临近动身回老家的时候,武汉爆发了新冠疫情,而且迅速漫延到了好几个省市!有提前回家又折返回来的老乡捎来消息,说老家已经封村,所有从外地回去的人一概不能进村!

妻子听完,怅然地一只手握着拐杖,另一只手从拐杖手柄龙头雕刻的龙须开始,细细地,轻轻地摩挲,一直到拐杖末端的铜环,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把车后备箱的两个大行李箱,连同拐杖小心翼翼地收藏进了衣橱。

这一收藏竟然收藏了两个年头。其间,两个大行李箱被妻子拽出来又塞回去好几次,特别是那根拐杖被她抽出来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回。每一回,妻子把拐杖紧紧地握在胸口,嘴里不停住地叨叨她的奶奶。

妻子是奶奶捡拾废品卖钱买炼乳细心地抚养长大的。妻子的妈妈有聋哑残疾。妻子出生那年,奶奶怕残疾妈妈照顾不了她,直接抱她到身边抚养。妻子年幼时曾经有一次支气管发炎,高烧四十一度。奶奶深夜抱着她疯了似的跑向卫生院,路上被石头拌了一跤,奶奶的左手手肘和额头磕在石头上,鲜血直流。奶奶的右手却紧紧抱住了妻子,妻子得以毫发未损。在卫生院里,浓绸的鼻涕堵住了妻子的鼻孔,妻子只能靠嘴巴呼吸,小脸蛋憋得通红。奶奶没有迟疑,俯下身子,嘴对着小鼻孔“吱吱”地吸出鼻孔里的鼻涕。

这段经历,妻子每次讲着讲着就哽咽不止,热泪横流。妻子喃喃道:是奶奶养育了我。乌鸦尚能反哺,羔羊知道跪乳,我却不能赡养她老人家!

是啊,1990年,妻子在江西老家县城本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离家不远,照顾奶奶十分方便,因为嫁给了我,不得已随我来到了厦门。在厦门我们购置了商品房,生育了两个孩子,他们在厦门发展得都不赖。但是,妻子似乎从来没有从心里认可厦门的“家”,魂牵梦萦的却是老家,是奶奶!多少回她从梦里哭醒:我要回家!回家!!

上世纪九十年代,春运一票难求,每趟火车可谓是人山人海,满满当当,上个厕所都难啦!妻子在春运火车票发售前两个月就开始在我耳边吵吵:记得抢票!记得抢票!为减少火车上上厕所的次数,妻子竟然在上车前一天就滴水不喝,还私下去医院开推迟例假的药,防止上火车后来例假!

呵,我该如何对妻子说呀?昨天单位通知,因为新冠疫情又于去年年底在部分地区死灰复燃,为有效阻断疫情传播,单位所有工作人员及家属无特殊情况一律留在本市过年!

我可怜的妻子啊,对不起你,今年你又只能在梦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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