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见幸福

江菲从学校回开完年终大会后便开车回家了，这一天她心情舒畅，学期末大小会议已不下十次，现在终于结束了。江菲热爱她的工作，只是特别厌烦学校开会，她宁愿一天上八节课也不想参加那些只谈现象而不解决问题的会议。从学校到家有三十公里的路程，若是路上不堵车四十分钟可以到家，可是按照洪城的交通状况来看，这种情况是少有的。

江菲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她竖起大衣领子,将嘴巴埋进衣领里，仍难抵刀子似的北风，她感觉很冷，浑身哆嗦，于是加快脚步，迅速地走进单元楼。一进电梯便习惯性地在包里寻找钥匙，等电梯停稳后直接开门，这样可以减少在过道停留的时间。或许是平时看多了法制节目，江菲认为与电梯隔一道消防门的楼梯间最容易隐藏罪犯，进门后立马将门反锁住，直到这时她才松一口气。

回到家，她把包顺手放在沙发上，窗外不远处燃放着的烟花吸引她走到阳台，一朵朵地开散在黑暗的天空里，瞬间灿烂，便永远消失，这提醒着她猴年将至。“过…年…”她在心里默念着，眉头微锁。自从离异后，江菲每年都是回父母那过的年，不过今年她并不着急回家，甚至没有提上日程安排。她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一下QQ，今天群里的信息终于少了，只有院长发了个新年预祝词。提到这个院长，江菲是很满意的，因为院长平日里对老师们没有过多的限制，相反可以说他的管理是相当地宽松的。有一次江菲在校车上毫不掩饰地说：“很庆幸遇到这样一个院长，真是建筑学院老师们的福气”。于是对院长身上其他的不足统统被她忽略了，比如，开会时院长的发言总是轻声细语且缺少逻辑，在群里发的通知经常出现错别字，会议临时通知又随意更改等等。江菲骨子里是自由的，她不希望受到限制，在任何情况下，若没有自由她宁愿去死，这是水瓶座典型的特质。

江菲是不喜欢过年的，她总觉得亏欠母亲对她无条件地迁就和细致的照顾，前几年，母亲总是催她找个男人结婚，四五年过去了，不知不觉江菲已三十出头，依旧独自一人，母亲确实很着急。江菲平日里是一个星期给家里打个电话，有一次母亲又在电话里提到相亲结婚的事，她生气地挂断了电话，一个月都不跟她联系。

若说江菲一点儿也不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着急，这也是不客观的，只不过她没有做出任何实际的行动。一日，她路过一个寺庙，便走进去虔诚地跪求姻缘。抽得三十签，江菲打开那张长条形的纸条，读着上面的文字，“眼前病讼不须忧，实地资财尽可求。恰似猿猴今脱锁，自归山林乐悠悠”。江菲反复念着签词的最后一句，心生欢喜，小心翼翼将它折好放进包里。

近两年母亲少有提起，但江菲心里清楚，一个人回家过年是很难向家人交待的。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姻缘这事，可遇不可求，不是努力就见成效的。

江菲虽然在省城生活，但并没有融入这个城市。她的生活再简单不过了，两点一线，学校-家。以前每个周末开车去五里外的大润发购物一次，自从今年小区的商场建好以后，几乎是一个月去外面逛一次了。“守株待兔”是她唯一的策略，兔子没等来，岁月不停留。

在婚姻介绍方面，七大姑八大婆们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然而这一途径在江菲是行不通的，因为她独自远离家乡，在这个若大的孤独的城市里安顿下来，经过努力才好不容易有一份自己擅长而且喜欢的工作。江菲不是没有想过回老家生活，可是要放弃自己喜欢的工作，她一百个不愿意。

俗话说再丑的女人都可以嫁得出去，更何况江菲并不丑，一双明亮而智慧的眼睛，鼻子挺而有型，鼻尖处有一颗痣，五官端正，曾经有个同事说她眉清目秀，这个夸奖倒是恰到好处，不过她更喜欢别人夸她优秀。可是一个优秀的女人不必然有幸福的婚姻，她也曾得出一些总结，比如说“婚姻要门当户对”，“跟一个爱自己的人结婚比跟自己爱的人结婚更为幸福”，“年龄不是问题，男人比女人大十五岁之内都可以接受”等等。可是这些不久便被她自己推翻了。于是她重新定义爱，目前得出的结论是：“姻缘天定”。

一个月前，江菲的一个中学同学A某发微信过来，她上完课后习惯性地看手机，A某留言说给她介绍男朋友。江菲看了后并没有给她回复，这个A某的为人江菲再清楚不过了，自从有了智能手机，A某几乎是躺在网络里，跟众多个网友不着边际的神聊，并乐在其中。她还向江菲炫耀地说，这些年，她交的朋友已经有上千个了，江菲听了不以为然地回答道：“朋友，是网友吧”，说着一边直摇头。所以A某要给自己介绍男友，江菲认为此事绝对不靠谱，并没有理采。

江菲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三年前，A某同样说要把她的朋友介绍给她，说他在银行工作，只是没有读大学，不过A某深有感悟地劝江菲说什么婚姻的幸福程度与两人的文化差异无关。江菲觉得似乎有点道理，于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去认识一下，那时流行的聊天工具是QQ，互加好友后，没聊几句就称江菲为老婆，并且说认定了她。江菲心中甚为疑惑。

第二天约见在一家肯德基餐厅，江菲提前几分钟到，点了一杯可乐悠悠地吸了一口，不一会，只见一男子穿着制服，一只手插在裤袋里，斜着身子走进餐厅。这让江菲想起八十年代二流子的形象，双方确认后，男子在江菲对面坐下，架着二郎腿。在男子进餐厅大门时江菲已心生反感，若是按她的脾性，会立马借故离开，然而江菲并没有这样做，她想从一个观察者的角度去了解眼前这个“网友”，时下不正流行着网友见面吗，有了这样的心态她便轻松地和他聊了起来。江菲注意到他的手上长了很多厚厚的茧，他说他是银行的押运员，见过无数多的钞票，每天的工作是把一箱箱的钞票从金库里提进提出。他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得意，就象那些钱是他自己的一样。再多聊几句，江菲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就是无法沟通，这绝对是文化程度的不同所导致的。半小时后，江菲回到住处，心想，除非全天下就剩他这一个男人，她才会略加考虑。于是她质问A某，怎么可以把网友介绍来呢，网络里的人物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从此以后江菲对她是敬而远之。

然而这一次A某似乎很执着，她不停地发微信过来，要江菲加那个男人的微信，江菲不回信息，她便直接打电话，江菲没办法只好接听。A某简单地说了一些对方的情况，江菲敷衍着并没有听清，只记得最后一句是“你要是错过了这一个，你会后悔的”。江菲被这句话打动了，挂了电话后，她决定加他的微信。第二天早上对方回话了，第一条微信是礼貌性地问候，第二条是一段长长的文字，是关于他自己情况介绍，江菲觉得此人有相当的诚意。只是上午有课，没有时间详谈，于是回复约定下午联系。

江菲梳洗一番，站在镜前细细地端详自己，她穿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下身带白色花纹的黑短裙，脚上穿一双黑色短靴，搭一条大红色羊绒围巾，江菲对自己这样的穿着很是满意，左看右看觉得发型好像不太合适，于是她重新整理一个发式，很随意地将长发盘转在脑后，微笑着打量一下镜中的自己，不失端庄。她把包挎在左手上，往保温杯里加一块罗汉果，然后注满开水，盖上杯盖，脚步轻盈地去上班。走出宿舍大门，柔白的阳光和着冷冷的寒风，她抬头仰望，天空一片净蓝，心情不禁大好。

上完课后，江菲匆匆地回宿舍，从教学楼到宿舍十五分钟的路程，越过一个小山丘，走上状元桥，踩在广场砖铺就的湖边小径，成群的棍子鱼日复一日地游弋于湖水边缘。江菲扔下一小块早晨未吃完的面包，即刻引起鱼群的挣抢，几秒钟的工夫便被分食了。然后经过图书馆北面的停车棚，转个弯就是宿舍大门了， 这条路江菲走过上千遍。

其实江菲这个名字并不是她的本名，她离婚两年后，在一个导师的影响下，她把名字的最后一个字“雨”去掉，她认为这个名字会带给她好运，而在正式署名的时候仍然用本名。她喜欢同事叫江菲，可是几年下来，只有少数几个同事而且还都是女同事这样叫她，这多少令她有些沮丧。然而这个微信名叫阿墨的男子却自然地叫她江菲，她的内心为之一振，因为她介绍自己时用的是本名。

阿墨在约定的时间打过来电话，他的声音很亲切，并再一次地介绍了自己，话语诚恳，江菲感受到的是一个真诚的男人，通话时间很长，她大部份时间是认真地听着，不过江菲发现阿墨在交谈中有重复的话语，有些话甚至重复几遍。好在江菲绝对是一个称职的听众，有足够的耐心，这是在工作中逐渐养成的。大约一小时后，江菲大致了解到阿墨是个顾家的细心的男人，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凭借本性和直觉去处理问题，却天生具备一些良好的品质，这是普通人通过教育才能获利的一些理念。

之后，阿墨发了一些生活照片给江菲，他一再强调江菲要用心看那些照片，如果想了解他的话。江菲当然会认真看，一套套电子相册，配上恰当的音乐，一张张生动的照片转动起来，在江菲面前呈现的是一个家庭幸福的影像。她细细地品味着别人的幸福，这是江菲从未拥有过的，家庭生活对于江菲来讲是多么地遥不可及，虽然有过两年的婚姻，但从未如此这般，就连给老公孩子做顿饭的经历都没有。此时江菲真正体会到了列夫托尔斯泰曾写过的：“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看到阿墨的幸福生活，江菲是感到欣慰的。之后他们频繁联系，在沟通过程中阿墨强调最多的是婚姻需要经营，这一理念完全正确。可是持续经营婚姻的动力是什么呢？爱还是责任？或二者兼有？江菲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她一直相信爱情，否则不会单身至今。是的，江菲相信爱，她在等待一个能够让她心动的男人出现，这一等竟是十年。

从此，江菲每天只要有空闲，便点开微信，看看是否有阿墨的信息，而阿墨也发了更多的照片视频给她，她从不问起他具体的工作，住在哪里，因为在她看来一个男人能够对家庭负责，正常上班，没有恶习，基本上差不到哪里去。至于他的职位财富这些都不值提及，而阿墨也从未主动说起这些。有一次，大概在微信交流半个月后，一整天都没有阿墨的信息，江菲无数次地点开微信，一次次地失落，“网恋”这个词突然跳出来，她平日里会关注法制栏目，电视上一个个血淋淋的教训浮显出来，让她浑身冷嗖嗖的。“不，网络虽然包罗万象，但阿墨这个人是真实的，”理性分析占了上风，对于网恋江菲一直是抵触的。因为网络功能强大，你无法了解其真实状况。然而阿墨是真实的，直觉和理性均得出共同的结论，更何况以江菲现在的成熟心智，被骗不太容易，再说江菲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只有一颗真诚的心，若真是要骗，就让他骗去吧。

再说现在也迟了，心都已交出去了。

网络是脆弱的，通过网络相恋的男女感情易受各种各样的干扰，一句随意的话，一个稍不注意的语气都有可能向对方解释一番，以免误会。江菲和阿墨之间也是如此，江菲知道有一件事阿墨定是误解了，但是她并不想解释，因为越解释反而会加深误会，干脆就不说，解释那么多累不累呀。网恋双方在同城还好，若是各自生活在不同的城市，这样的爱情开花结果是难得的机缘。 自从阿墨出现，江菲的心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那苍白的脸上偶尔见到一丝红晕，人也精神多了，同事们见了都觉得江菲最近有喜事，她总笑着否认了，事实也是如此。

江菲一有时间，便看阿墨的照片，好几次她对着照片说：“原来是你”，江菲觉得似曾相识，他宽广饱满的额头、坚挺的鼻子、薄而有形的嘴唇，一张略显孩子气的脸，还有那双善良的眼睛。江菲满脸笑意，把手机贴在胸前，头向右侧微微抬起，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在搜寻遥远的记忆，“对，一定在哪里见过”江菲自言自语道。随着两人交流的深入，自然而然地谈到了性这个问题，阿墨的理论的是性在婚姻生活中很重要，直接影响到夫妻感情的好坏。江菲呢，她骨子里是传统的，她坚持因爱而性，一个女人如果想单纯获得性的满足，在这个社会里简直是太容易了，而获得爱却很难很难。以她自身的经历来讲，除了前夫，她没有遇到过一个让她动心的男人。而阿墨，这个从网络里走来的千里之外的男人，却惊险地走进她的生活，并意外地深深地触动了江菲。

在传统思想和开放的社会二者中江菲本能而自觉地选择前者。江菲认为真正的幸福从来都不是轻易可以获取的。幸福来得太容易，也更容易失去，好比吸毒，吸毒可让人快速获得快感，但是并不长久，相反伤害更大。

江菲在处理与阿墨感情的时候，总体来说是理智的，尽管她独自的时候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因为多年来，她总于等到了他。太过热情她怕把他吓跑了，太过理智又怕失去他，他存在于网络，一旦消失，便无处可寻。他们经常视频，了解彼此真实的生活状态，他们聊时事，颇能引起共鸣。江菲有时想，这些年用在历史、政治方面的时间就是为他而准备的，甚至她所从事的工作冥冥之中都是因为他。她决定做他背后的女人，夫唱妇随，琴瑟和谐。

幸福似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两个月后，江菲去机场接阿墨，没有鲜花，无需见网友那般地在身上贴个标签。江菲更像是去接久别重逢的爱人，见到阿墨，江菲早已泪如雨下，阿墨将她拥入怀中，托着她的脸，轻声地说：“对不起，老婆，你受苦了”。因为分别太久，江菲本想在见面时一定责问他，为何迟迟才来，十年，让她好等。然而不等她开口阿墨已经心疼不已，江菲笑着哭着，再也不忍心责怪。心灵相通，也许就是如此吧，这是江菲的爱情，过去的坚持，等待都在此刻化为幸福的眼泪。

江菲熟练地驾驶着她着汽车，身边坐着阿墨，她驾车从未像现在这样安稳。两人随意地聊着，洪城的路况向来拥堵，然江菲今天似乎没有注意到，阿墨从车柜下找出车辆年检标志，顺手贴在车前右侧挡风玻璃上。说他自己的车子贴了满满一排，江菲笑着。洪城的冬天异常寒冷，阴雨不断，已经有一个月不见阳光了，但今天天气尚好，阳光散漫，真是天公作美。回到家里，阿墨环视一圈，屋子陈设简洁，温馨明快。阿墨动情地搂住江菲，她抬起头，满满爱意的眼睛微闭，他们亲吻着，感受彼此温热而清香的味道。江菲身子软软地躺在床上，已然神往、不由自主，她紧紧地抱住阿墨火热的身躯，再也不想放开，在阿墨进入她身体的几秒种，几乎要融化了，阿墨健壮的身体以及柔情蜜语，让她很快达到高潮。

激情消退后，江菲情不自禁地笑着，抚摸着身边的阿墨，嘴里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就是爱，一切是那么的完美合拍，无可挑剔”。

他们有着说不完的话，分享彼此的故事，江菲更是不停地问阿墨各种问题，从出生到现在，她都想知道阿墨做了些什么，生怕将来没有机会似的。阿墨说起童年时，江菲心里隐隐痛着感同身受；阿墨告诉她某一年他去参军了，而那时江菲刚上大学。阿墨告诉她是如何认识他的妻子，他们的相识颇具传奇，江菲为他能遇到那样一个女子感到庆幸；当阿墨说前妻病故时江菲被他的深情感动得泪如雨下。不知为何，江菲对于阿墨的爱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性情，一开始阿墨会觉得自己不经意间在江菲面前提起先妻，很尴尬。然而江菲并不在意这些，她甚至很喜欢听，而且说将来如果有机会，定要把他们的故事写出来。江菲如此大度，是有她自己的理论的，她希望阿墨的过去是快乐的。她同时敬重他的先妻，因为在阿墨最无助的时候给了他支持，就凭这一点她值得阿墨敬重。爱屋及乌，江菲绝对有这样的胸怀。

那几天江菲是幸福的，这种幸福感发自内心，不过细心的她能够感觉到阿墨似乎有些心事，可他不说她便不问。第三天的时候，阿墨告诉江菲，今年投资了房地产，生意上遇到了困难，资金周转不通，若是运气不好，半生心血都要打水漂了。房地产行业这两年不景气，江菲略有了解。阿墨说急着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心里实在是放不下，他让江菲等他。江菲没有细问，再说自己也无帮不上忙，多说无益，虽然不舍，但还是爽快地点头答应。

江菲送阿墨到火车站，她唯一的希望便是阿墨能够安全到达。送达后江菲独自开车回家，夜晚十点钟，窗外寒气逼人，广播里发布着天气预报，明日起气温开始剧降，洪城将迎来近三十年最冷的冬天，气温降至零下十度……

阿墨回去后，江菲幸福地等待着，可是一天过去了，阿墨没有留言，两天过去了，三天，一个星期，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即便如此，江菲从未怀疑过阿墨的真实性，更不向A某打听。网络虽然虚幻，网络情缘真假共存，如果有情假亦真，无情真亦假。江菲一改往日对网恋的偏见，毕竟因为网络，她遇见了让她动心的男人。江菲记得阿墨情感法则之一，即“人心是肉长的，真心换真心”。江菲对此并不完全赞同，对朋友亲人可行，在爱情方面真心未必换回真心，否则不会有这么高的离婚率。

一厢情愿常见，两情相悦少有。

腊月二十八日，江菲收拾行李，一件一件地装上车，她一定要回老家了，母亲已在电话里询问了好多次，江菲一再推迟，明天就是除夕。汽车行驶在沪昆高速上，回家的路已经走过好几次了，今天江菲似乎很疲备，精神很难集中，这在高速路上是不安全的，她强打起精神，每一个服务区都进去休息一会儿。好在天气晴朗，路上车辆不多，下午三点多才到县城，比平时多了近一个小时。

出了收费站，江菲感觉困极了，小妹就住在附近，她很想去看望一下。到了小区门口，江菲打电话给小妹，可是小妹不家。江菲失落极了，再有十公里的路程就到了老家，可是此时的状态不适于见父母，她难掩心中的不快。江菲坐在车里，不急于发动车子，想想自己付出的真心，觉得老天爷实在是不公。她想自己如此优秀，感情上为何这般不顺，那些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都比自己幸运，这实在是没有道理，泪水潮水般地涌下来，流淌过她苍白的脸颊，江菲大声地哭泣。是的，江菲有充分的理由痛哭一场，与阿墨的相识，不亚于电视剧中的情景，“一见如故、再见倾心、三定终身却未能与子偕老”，传奇才开始便已结束。十年的时间，才等到一次动心，下一次动心又要等多少年，或者此生再无。想到这里，江菲的哭声更大了，CD里播放着蔡琴的《女人花》“我有花一朵，藏在花丛中……”。

阳光轻洒在小县城里，把江菲的车子照耀的格外鲜亮。这是一条宽阔的马路，两旁不大不小的树木静静地竖立着，每个路灯上挂着一串小灯笼，鲜红而喜庆，格外醒目。道路两边在一年之内冒出了那么多的商品房，路上鲜有行人，偶尔有小车驶过，可是没有人注意到这款高档的轿车里，一个漂亮女人的哭泣。

江菲哭了许多，眼泪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她擦了一次又一次，用了数十张纸巾都未能擦干眼泪。许久之后，心绪渐渐平复，她拿出化妆包，修饰一下妆容，启动汽车回家。

在同学聚会上，江菲见到了A某，两人很默契地不提起阿墨，不过江菲对A某是心存感激的，无论如何，是因为她才认识了阿墨。

立春已过，昨晚春雷已响起，江菲每天早上睡到十点，这一天天气放晴，下午的时候江菲很有兴致便到田间走一走，田间小路上还很泥泞，她走过熟悉的池塘，池塘四周的树木长高了许多，来到小河边，河道改变了不少，与她小时候见到的情景已大不相同，农田被河流冲垮了些许，而河的对岸正修筑堤坝。奇怪的是田地里不见油茶花，江菲在一处停下，她闭起眼睛，张开双手，转动身子迎风而立，享受着春风拂面。

回到家里，心情愉悦不少，江菲搬一个椅子，放在二楼阳台上，打开一本书。

突然江菲一阵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