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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林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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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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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戈壁

王呐/图

这天,我却起得格外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了。可很快就有点犯难了:这么一大早,该干点啥呢,总不能傻傻地坐着罢。

但我却实在想不出十分高明的主意了。我不可能永远将扫地、写字、看电视等作为打发时间的工具啊。可是,我还能怎么样呢?事实本来如此。幸而,我忽然想起已经好几天没有出去了,不如就四处走走,顺便活动活动筋骨也自然是好的。于是,我合上门悄悄的出去了。

沿着一条幽静的水南路往西走,便到了真正的大马路了。阔大的柏油马路笔直地生向远方,犹如一双乞求的大手。路边上长满了古老的大杨树,密密的,不留一点空隙。路上很静,车辆也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匆匆的过路人。不过也好,至少不像熙熙攘攘的白天那样使人感到烦燥和紧张吧。可我到底朝哪儿走呢?一边是通向热闹而繁华的市区,一边却是越走越偏远。人生最大的悲哀也莫过于此吧。我不由得有点彷徨了。

其实,我能去的地方倒也不少。不必说到广场找个僻静的地方坐着,看忙忙碌碌的人流、听风味淳厚的戏曲、品姿态优美的舞蹈;不必说到超市仔细地欣赏琳琅满目的商品;也不必说用心凝视着金阳拥着平静的大地、月牙吻着熟睡的人群、烈风吹着苍老的白杨;更不必说看轻盈的蝴蝶在草地上飞舞、快乐的鸟儿在林子里放歌、叮咚的泉水在石缝间跳跃;单是瞧一瞧水珠落在烂漫的鲜花上便十分有趣了。要不,干脆立在桥上一览碧绿而沉稳的湖面;或坐在湖中孤独的亭子里,任沸腾的湖水在心头荡漾;或站在湖边的小山上,消失在一片鲜亮的绿色里、醉倒在如诗如歌的悠悠的脚步声中。实在不行,尽情地沉浸在那雨夜的霓虹灯中也还不错。

但那恐怕都是历史了,况且我也早没了那副兴致啊。倒不如借着这难得的清静,好好品尝一下这遥远的大戈壁上的田园风光好了。

在路边上郁郁葱葱的老树下一只一只的鸭子站满了矮矮的土坡。白的、花的、灰的,水沟里、草丛中、土堆上,一只、两只、三只,……满是的。真是一群淘气的孩子啊!他们有的像是捉迷藏,老躲在草丛里,时而却又探出扁扁的大嘴来;有的有的直直地排成一队,婉然是正在苦苦操练的士兵;有的满足似的爬在水里自由的遨游,不时还梳理一下整洁的羽毛、喝一口甘甜的清水;有的却深情地相互注视,眼睛都不眨一下,像一对亲密的恋人在窃窃私语,又像一对久别重逢的好友互诉心事。有的静静的呆着,傻傻地盯着匆匆的过路人,像是在沉思;有的激动似的仰起头大声地呐喊,分明是赞叹人性的复杂和多变;有的似乎耐不住寂寞,特地想显示一下自己。悄悄地望着朦胧的星空,突然,“呼”地一声扭过身来,箭一样冲过去美美地扎在水里,忽而又拍一拍翅膀挺了起来。看呀,就连那小小的尾巴似乎都不肯轻易地放过啊。他们灵活地摆着、摇着、晃着,骄傲地眯着圆溜溜的睡眼朝四周直望。

这时,若是有一只小麻雀从远处飞来,他们便立刻都警戒起来,就连那懒洋洋地卧在土堆上大睡的都“嘎、嘎、嘎……”地乱嚷起来。真的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啊!只可惜,春天早已去了。

“人生苦短啊!”我忍不住喃喃地叹道,“可这……”一辆、两辆、三辆……偷偷地,路上的车辆多了起来,慢悠悠地走着,像是一群缓缓涌动的小蚂蚁。天还是阴的,正如一位八九十岁的老太太,懒懒地缩在热乎乎的炕上,心里却满是怨恨。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仿佛顿时失去了什么。

不过,鸭子们可不管这些,也用不着去管。他们只是平平淡淡地活着,没有迷惑、没有悲伤、没有争斗……水一样的平静,从容地等着杂乱的过客们潇洒地溜过……

我呆呆地立在马路边,眼睁睁地看着这群活泼又可爱的精灵们无忧无虑地嬉着、闹着,一个个都显出一副脱俗的神气来,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可不,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鸭子倒也算得上是灵魂的一种享受了,至少不是什么坏事罢。沉思着、跳跃着、酣睡着,远远地离开了人世间无休止的纷争,或是名,或是利,或是权,或是势,……,心像是雨后的青山,尽心尽力地去追逐一份从未有过的宁静和幸福。

但是,这只是幻想,我仍就是我,这路还得耐心地走下去。于是,我加快了步伐,向依稀的田野飞去。

到了田野就更见分趣了。一排排的玉米秆子像一个个英武的战士挺立着,身上都插着一两颗手榴弹;袅娜的葡萄站成了片,上面都挂满了一串串珍珠似的玲珑的娇果;可爱的葵花们也乐开了花。看!那顽皮的小南瓜是多么活泼。他们正安静地躺在出水的荷叶一样层层叠叠的绿绿叶子里睡得正香,做着一个甜甜的梦。走着、走着,我似乎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他们均匀而祥和的呼吸声,心一下子激动起来,正像是一位大病初愈的病人又尝到了苹果的甘甜。田边是一排、一排高大的胡杨,像一个、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用力对抗着前来侵犯田地的干涩的风。

渐渐地,太阳露出红通通的眼蛋来。霎时,地面上欢呼起来了。大片大片绿油油的棉花地都染成了金色,一眼望去,像渺茫的天际上一颗泛着金光的小星星。远处的雪山也明朗起来了。“一天之计在于晨”啊!牛儿、驴儿、羊儿都开始活动了。他们动情地傻笑着,正苦苦地沐浴着这婴儿一样的金阳飘渺而惨淡的白光,大口大口吃着可口的青青的草,仿佛自己突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无暇的翡翠。

小溪边、田野里、工地上,一切都动了起来,满满飘着的是人们忙碌的妙影,……,难得的艰辛,难得的悲愤,难得的无牵挂的操劳,苦难、忧虑、兴奋……一切都成了过往的云烟,知与不知的梦幻在这血和泪的搏斗中安详地沉默了,甚至——每一个针孔、每一滴露珠里都能嗅出他们清清而淡淡的灵魂的果香。忙啊!他们有骑车奔驰的,有缓缓跑步的,有吸着气谈笑的,有出没在那汪洋的绿色海里的……说话声、汽笛声、鸡叫声拧成了一片,像是一首精典的大合奏的再现。真是——好极了!

车流着,人走着,骄阳照着,我的心也缓缓动了起来。多好的土和沙啊!看着这一幕幕动人的图画,我不由得想起一些别的事来。

那时,我还小,不知道边疆的一切,只是忽隐忽现地感到茫然:她离我很远、很远。后来,我便迷迷糊糊地知道,她有成片的戈壁,成堆的葡萄,还有各种肤色的人……而最让我震惊的是听说夏季温度可达40多度,冬季的积雪有1米多,一年几乎不下雨。之后,我对她就总是有了点莫名其妙的神秘和恐惧了,尽管——有的是土,有的是石,有的是水,有的是月,有的是草和木,有的是……亲人还在她温暖的怀抱里劳作着爱和恨的无奈。

但——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实实在在的错了。这儿,一切的一切也都是鲜活、鲜活的,如同一群热血沸腾的青年人在皑皑白雪里狂欢,连行人那颗冰冷心也活了。我既佩服,又惊慌,眨眼间,倒像是又踩到了千里之外苍老又博大的乡土。是啊,这——真不知道是何时春风又悄悄地爬过了玉门关。

可家毕竟是家呀,何况我离开她好久了。这时,麦子该收完了吧。其实也好,人总是要告别他那无比熟悉的老屋的。但不知道亲人们还好、奶奶的白发又少了几根、房子可漏雨……正想着,猛地抬头,家到了。我轻轻地推开门,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2009年7月20日 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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