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里介绍的小院儿,是童年里日日生活的地方,温暖安详却也一地鸡毛。小时候的我不懂的艰辛和心酸,直到自己的生活从琴棋书画诗酒花蜕变成柴米油盐酱醋茶后,才能明白生活中的无奈。
小时候特别羡慕我家对门的小哥俩,因为他们的妈妈不用上班,可以一直把他们带在身边,他们不用自己在家,也不用周末节假日被送走。而我就常常抱怨,爸爸妈妈都上班的小孩儿多可怜,节假日要被送到姥姥家。然后还是乐呵呵的跟着来接我的姥爷回家,于是,姥姥家的那个小院子,就是我童年时代第二个家。在那里,除了不能每天看见爸妈的小遗憾,都是幸福到冒泡的快乐。
姥姥家住在一个乡镇中学里,听妈妈说,姥爷当兵转业后,先后在好几个镇中工作过,曲堤中学、太平中学,最后,来到孙耿三中负责学校后勤工作。姥姥家的小院子,和学校的教室、学生的宿舍在一个大院里,一排排小院子错落有致,姥姥家住在那排胡同的最里面,姥姥说,我总是从胡同口开始边跑边喊,一整个胡同的爷爷奶奶都知道,我又来姥姥家了。
姥姥是个爱干净的老太太,一辈子不识字,却心里敞亮,姥姥把小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小菜园里的蔬菜工工整整,翠绿鲜亮,窗下的月季花红黄呼应,早起会看到晶莹的露珠下更加鲜艳的花瓣,长势旺盛的剑兰,让普通的小院有了四季常青的景象。小院干净整洁,屋里也亮堂。墙上挂着“梅”“兰”“竹”“菊”的相框画,枣红色的大方桌和两把圈椅永远干净透亮,里屋的沙发和床铺也是永远板板正正。进家是干净整洁的小院儿,出门是安静的校园,在姥姥家的生活,就像这个小院子一样,没有纷扰,井然有序。
小时候很倔强,认为孩子只能花爸爸妈妈的钱,姥爷原本想在学校门口等我放学后直接带我坐车回家,却也只能跟我重新跑回家里接过妈妈给的“生活费”,然后再返回车站。然后就开启了在姥姥家的暑假生活。
现在想来,那个学校真是可以称得上花园中的学校,好几处花砖砌成的围栏,里面种着各样的花花草草,便是我们几个小孩儿的“秘密基地”,捣碎夜来香花涂指甲,蚂蚱菜做成的手链……玩得乐不思蜀。高大的梧桐树遮住了夏天毒辣的阳光,校园里总是飘着淡淡的花香,不知疲惫的孩子在校园里闲逛,从清晨到黄昏。
姥姥说小时候的我很“大方”,用现在的话说应该是“社牛”吧,徬晚教室的连廊下,乘凉的爷爷奶奶的一句“欣欣,表演个节目”,我就又跳又唱,现在的我,却成了名副其实的“社恐”,人一多,就不知道说点什么。我想,小时候的那个我,一定是把被教室里的灯光照亮的小平台,当成了闪闪发光的舞台,不然,怎么会收放自如,自由发挥。
在姥姥家的日子,除了每天出去疯跑,最喜欢的,听姥姥聊天,陪姥爷喝酒。姥姥跟我聊家长里短,聊她是怎样在姥爷在部队回不了家的情况下带着四个孩子过日子的,聊他们小时候的故事。姥姥愿意讲,我也乐意听,尽管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姥姥还会考我算数,“欣欣啊,你算算,等姥姥六十了,你多大?那姥姥七十的时候,你多大呀?”我努力的算,然后姥姥就感叹,到时候,姥姥就白了头发了。是啊,姥姥姥爷现在白了头发,我也长成了算数里的年纪。陪姥爷喝酒,好像是每天必备的事情,姥爷会在每天晚饭前,喝一杯小酒,酒肴有时是中午的剩菜,有时是一小蝶花生米,不管是什么,我总是拿一双筷子,陪着姥爷吃一点,姥爷退休后,在学校门卫工作了一段时间,印象深刻的是他坐在门口看书的样子,记忆里姥爷话不多,但总是在孩子们去的时候默默地拿出好吃的,现在姥爷依旧话不多,会安静地看着孩子们聊天,也会看着家里的小朋友,不自觉地笑出声。
纵使在姥姥家过的逍遥自在,但还是盼着妈妈去接我回家,姥姥家院子里有个大水缸,每次我开始嘟囔想回家的时候,姥姥就会往水缸里扔一片小草叶子,告诉我叶子在水中竖起来,就说明家里要来人了,对这个说法,我深信不疑,一天看好几次,还真是很巧,每次过不了多久,家里就会来人,有时候是爸妈,有时候是大姨一家,然后姥姥就开始张罗做好吃的,然后给孩子们打包带走的好吃的。我老说妈妈每次去姥姥家就像鬼子进村一样,见啥拿啥,妈妈笑着说,你姥姥都给准备了,拿着吧。那时候对妈妈这话不以为然,有一次还闹着让妈妈给姥姥留下钱。后来呀,我也成为了妈妈家有啥都带走的女儿。
都说姥姥姥爷对外孙是爱是爱妈妈的延续。我的大女儿也是姥姥一手带大,大家都说妈妈把孩子照顾的很好,说我特别有福,有人帮忙照顾孩子,我省了不少心。对啊,爸妈把对我的爱,都散落在我女儿的一日三餐和上下学的路上。